沈知意清楚知道,路谨宴从来不是说说。
他是言出必行,尤其在杀人这方面,就跟他养的那条藏獒一样,吃人骨头。
“南风的姨母来了京城,我这段时间在她那学习研磨。”
路谨宴冷“哼”了声。
“我就知道是那个老太婆!”路谨宴仔细暖着管子,尽可能让里头的透明药水热起来。
这样进入沈知意的血管,她就不会那么冷。
“以前在伦敦,我就领教过那老太婆的手段。她看起来慈眉善目,实际上就是黑心肝的老东西。”
“你跟她学什么研磨?她不整你都不可能。”
“话多。”
“为什么要跟她研磨?我不信你是自愿去的。沈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去干苦差事?”
“她逼迫你的对不对!你为了路南风,所以忍受她是不是?”
沈知意靠在床头,闭上眼不搭理他。
她不说话,在路谨宴心里就是承认了。
“我明天弄死她。”
“路、谨、宴!”
路谨宴眉眼耷拉,“我不说话了,我也不弄她。”
-
北辰公寓。
在小诊所输液一个多小时,沈知意的身子依旧是酸软的。
回公寓,路谨宴抱着上楼。
进了屋子,男人将她稳妥轻放在沙发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好。”
路谨宴往开放式格局的厨房走。
那老太婆把沈知意折腾成这样,他一定得出这口气!
路谨宴倒了热水,拿着玻璃水杯往客厅这边走。
“南风。”
“我去榕城出差了,公司有些珠宝方面的事情。”
“大概要一周左右回来,林棉跟我一块儿,相熟很久的朋友了,能互相照顾。”
“你到家啦?阿九要睡了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白天要降温,你给阿九多准备一件衣服。”
“好,我回京城那天给你打电话。”
一直等到沈知意通完电话,路谨宴才拿着热水杯走过去,摆在她面前。
“我硬是没找到路南风到底哪一处值得你这么喜欢他。”
竟然还为了路南风,去受欧秀雅的窝囊气!
沈知意喝了几口热水,她说:“你手机响了几声,好像是信息。”
路谨宴拾起茶几上的手机。
他扫了几眼,“这两天京城有一个车展,都是跑车,我原本打算去参加,现在把它推了。”
路谨宴打字要回复信息。
沈知意挡了一下他的手,“你推了做什么?”
“照顾你啊。”
“我白天在姨母那边,不需要你看着。晚上回到这里,你在家里当然最好。”
“能让你看上眼的车展,势必里面有你喜欢的车。不用推,你去参加。”
“真的?”
“嗯。”
沈知意站起身,“我困了。”
路谨宴轻易将她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往次卧方向去。
“次卧还是全新的,没人住过。你的衣服在路上,等会儿应该到了。”
进了房间,路谨宴将她放在床上。
随后又调了暖气温度。
“衣服到了之后我给你放客厅沙发上,明天早上我就去车展了,下午五六点钟回来。”
“我去欧秀雅那边接你?”
“不用了。”
路谨宴“哼”了一声,“怕路南风看到我接你,知道你没去榕城?就知道为他着想,烦死你了。”
沈知意钻进被子里,翻身后背对着他。
烦死了。
可是又不敢骂她。
路谨宴忍着气,关了房间里的灯。
走的时候他还叮嘱:“沈知意,明天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她敷衍回了句。
路谨宴轻轻将门合上,不打扰她睡觉。
-
与此同时,四季别墅。
江特助敲门进了主卧,“先生,太太的确去了榕城出差,这是FM珠宝公司的出差名单。”
“近期FM公司在开拓市场,业务比较多,太太工作有些忙。”
路南风没接江特助递来的文件。
男人坐在沙发上,深邃的眸光落向不远处的梳妆台。
平日里这个时候,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沈知意穿着吊带睡裙坐在那。
拿着他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涂抹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订机票,明天去榕城。”
“……”江特助背脊一僵。
先生去了榕城,就该知道太太并没去出差,到时候又是一副混乱景象。
江特助思考了几秒钟。
“先生,小少爷才开学,学校也有许多事需要家长配合。”
“太太去出差了,如果您再去榕城,小少爷的事情就会被耽搁。”
“也就一周左右太太就回来了,您若是想念太太,可以时常给她打视频电话。”
江特助不提“想念”一词,路南风都没往这个方向想。
他蹙眉问道:“我很想她吗?”
江特助:“……”他忘了先生失忆了。
曾经在海城,先生与太太从相遇到结婚,先生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逐渐明白他爱上了太太。
也是用了三四年时间,他才知道“想念”、“爱慕”与“痴迷”的意思。
才能将自己内心的情绪与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如今失了忆的先生,又不明白了。
也是从小缺乏父母恩爱的教育,加之被路老爷子仇视敌对,造成先生孤僻且不懂情爱。
“先生,您提前离开局会回到京城,就是想提前见到太太吧?”
路南风沉默。
薄唇微抿。
被人说中了心思,路南风深感不悦。
男人面色冷峻地起身,往内室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的先生,您也早些休息。”
江特助离开主卧,熄灭了厅内的灯光。唯有内室,开着一盏很浅的睡眠灯。
一张大床很是空旷。
身旁没有人,路南风失眠了。
-
翌日,清晨。
欧秀雅睡到九点钟起床,下楼就看见客厅里的沈知意。
管家说,沈知意七点半就过来了。
还带了南巷那边的糕点,也就是她昨天随口一提的中式糕点。
“姨母,我给您买了份中式的早餐,您可以尝尝。”
“有劳你费心。”
欧秀雅在沙发上坐下,妇人并未正眼看她,“老吴在等你,过去研磨。”
“把剩下的三分之二研完,就开始抄录《女训》,你应该会写毛笔字吧?”
“我会的。”
富商的女儿,打小也是精英教育,练习毛笔字是沈知意从小就学习的事情。
沈知意走回昨天站着的地方。
窗户又开着。
冷风吹打在身上,沈知意咳嗽了几声。
“感冒了?”
沈知意点头,“有一点点。”
管家得到欧秀雅的示意,又将砚台往风口方向挪了点。
“这么容易感冒,可想而知南风平时多娇养你,养得没有半点用处。”
沈知意走到砚台前,拿起墨块。
“沈小姐您学习的能力不佳,别怪我对您严格,严师出高徒。”管家假仁假义道。
“我明白。”
她将自己放得很低,以至于管家和佣人都能轻视她。
可是没有办法。
欧秀雅是路南风的养母,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家人,也是他最在乎的长辈。
既然如此,沈知意就有必要尊敬欧秀雅。
“啪!”
“腰杆不直,腿也不直,胳膊也是弯的。”
“啪!”又是一声。
“后背也佝着,是不会站直吗?”
管家用足了劲儿,握着戒尺狠狠地往沈知意身上打。
女人纤细的身材压根扛不起打,戒尺每一次落下,都像要把沈知意打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