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秀雅的话说得很委婉,却字字到位。
她就是间接地告诉他:“不要管沈知意的事,更不准维护沈知意。”
江特助点头,“我明白了夫人。”
最终,江特助这通给路南风的电话没有拨出去。
江特助驱车离开后,欧秀雅折回屋内。
她看了眼站在窗前吹着冷风,手都握不稳黑墨的沈知意。
妇人没有半点怜悯,反而冷笑了声:“把这只墨磨完,应该没有问题吧?”
沈知意右手捏着墨块,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她点了点头,“姨母,我会尽快把它磨完。”
“腰塌了沈小姐。”
“啪”地响了一声,管家拿着戒尺在沈知意细腰上重重打了两下。
打底的绒裙并不厚,戒尺近八厘米厚,打在腰上生硬的刺疼。
沈知意整个人疼得颤了几下。
她下意识咬住唇,没让自己喊出声。
坐在沙发上的段佳怡看到这个画面,她牵上欧秀雅的手,轻轻说:“姑母,吴叔这样做不太好吧?”
“若是沈小姐回家,风哥看见她身体不适,恐怕会影响您和风哥的关系呀?”
“没事。”
欧秀雅拿起火炉上的茶壶,她说:“沈知意是个贱蹄子,骂她打她都没关系,她不会跟南风说。”
“她爱南风,所以才会故意来讨好我。即便我不待见她,她也会舔着脸上来。”
“姑母,这样……”
“佳怡你太心善了。”欧秀雅摸了摸她的脸,“你是个好孩子,不像沈知意,他们沈家人骨子里就是坏种。”
“他们流着的血是黑的,骨头是贱的,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段佳怡没有说话。
她转过头看向窗口方向,看见管家又拿着戒尺在沈知意后背上打了几下。
窗口冷风呼呼地刮,冻得沈知意嘴唇都白了。
-
欧秀雅下午去了幼儿园,同江特助一道接了路承赫。
她送他回了“四季别墅。”
约莫六点半,欧秀雅和段佳怡一起在青云路吃了饭,饭后妇人送段佳怡离开。
恰逢江特助开车到了林荫道。
“夫人,先生提前从局会离开,已经往京城来了,估计一小时后就会到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欧秀雅朝窗前去,她朝管家示意,吴叔便合上了窗户。
“今天就先磨到这里,磨了五个小时就磨了三分之一,你的速度太慢了。”
沈知意小脸苍白,说话声音也很轻:“我会继续学的姨母。”
“明天再来学。”
“好的。”
沈知意停下手里磨墨的动作,她的手腕踝关节已经僵硬,一只手都没办法将墨块放下。
放下墨块那一瞬间,沈知意整个人往前倾倒。
她本能地握住桌沿。
“太太!”江特助立马走上前扶住她。
扶住她的那刻,江特助才感受到她身体到底有多冰凉!
在冷风口穿着这么一层薄衣站了五个小时,不冷才是不正常!
“这么弱不禁风?”
沈知意慢慢站稳身子,将江特助推开,“第一次磨墨,手比较生疏,我明天会按时过来的。”
“你这幅样子回到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人虐待了。”
“我不会跟南风提及。”
欧秀雅细眉挑了几下,“是个识趣又聪明的人。”
江特助重新扶上沈知意,“夫人,我先带着太太离开了。”
“走吧。”
得到欧秀雅的同意,沈知意才抬腿往前走。
抬了一下,那股艰难的疼痛从脚底开始蔓延,一路往上进入身体每一个细胞。
走不动。
她深吸了几口气,借着江特助的力气,才缓缓地往前走。
“姨母,那我先走了。”
欧秀雅没理会她。
往客厅外走的过程中,沈知意又听见了欧秀雅的声音。
她偏头往后看了一眼,见欧秀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她说窗户开得太久,椅子都冰冷冷的。
她还说,墨磨得一点都不好,管家没把沈知意教好,明天还得更严厉一点。
从别墅出来,沈知意裹着棉袄。
“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
她声音都哑了,又怎么会没事?
从小到大,被沈振华夫妇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
就连弯腰,沈知意都没做过。
如今被一个管家狐假虎威地拿着戒尺打,只能说是她自愿被打。
为了路南风,她甘愿放下身段去讨好欧秀雅,接受欧秀雅一系列不公平的对待。
“南风要回来了吗?”沈知意问。
“先生已经从云城出发,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到家的。”
江特助将沈知意扶上后车座。
他驱动车子离开了青云路。
车上,沈知意倒了下去,将身子蜷缩在一起。
江特助已经把车内的暖气调到了最高温。
“太太,我送您去医院吧?或者叫花小姐去一趟四季别墅。”
“不要叫如锦。”沈知意打断打断他的话,“如锦去了家里,南风就知道了。”
“你送我去小诊所,我应该是感冒了,需要输液。”
“先生那边……”
“我会跟他说明理由。”
江特助暗自叹了口气,“好的太太。”
他将车子开往就近的诊所。
沈知意发烧了,烧得不太严重,就医及时,输两瓶药液就可以退烧。
她身上被戒尺打伤的地方,也都一一上了药。
她给傅延打了一个电话。
“傅延,公司最近出差去榕城的名单里,你把我加进去。”
“嗯,近期一周就当我在出差。有些事情要处理,没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
结束了与傅延的通话。
沈知意抬头看面前的江特助,“你先回家,南风问起的话,你就说我去出差了,其余的不用多说。”
江特助为难了一阵。
他既不敢违背欧秀雅的命令,也不敢抗沈知意的吩咐。
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太太,那您最近住哪啊?”
“我自然有地方去。”
“那您照顾身体,我就先走了。”
“嗯,注意安全。”
小诊所里人不多,江特助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约莫一刻钟,诊所的门被拉开,路谨宴从暮色冷风中急匆匆进来。
江特助那个问题问得很好。
她近期住哪。
花如锦跟叶成惟粘得像块糖,去了花如锦那,叶成惟就知道了,那路南风势必也知道了。
傅延与欧佳成了男女朋友,她也不适合去找傅延。
林棉去榕城出差了。
就只剩路谨宴了。
好在,还有个路谨宴。似乎每次没路可走,沈知意找的就是路谨宴。
兜底的家伙。
“意意,烧退了吗?”路谨宴进门,三步并做一步走到沈知意跟前,用手背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冷。”
路谨宴立马把手收回来。
“刚从外面进来,手是有点冷。”他搓了搓手。
医生走过来,路谨宴一把揪住对方衣领拽到跟前,“意意身体怎么样?”
“路谨宴!”沈知意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习惯了,习惯了。”男人松了手,礼貌地理了理医生的领口,“不好意思医生,请问意意的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从惊吓中回过神。
他往沈知意身后走了几步,“沈小姐感冒发烧,烧已经退了。身上有多处淤伤,需要每天擦药。”
“怎么会有淤伤?”
路谨宴在沈知意身旁坐下,“你跟谁打架了?”
女人沉默不语。
这是不告诉他的意思。
“阿宴,我这一周住你那里。”
“好啊!那太好了!我一直就想把你带回家呢。”
沈知意白了他一眼,“我没有力气跟你吵架。”
“知道知道。”路谨宴拿了个暖炉子,给她暖输液管,“我把娱乐活动都推掉,在家里照顾你。”
“你现在不告诉我你怎么受的伤,之后我自己查到,你就别怪我拧断对方脖子。”
沈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