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特助握着方向盘,踟躇了几番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沈知意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死了,路南风不会有任何愧疚,他们一家三口照样生活幸福。
她死了,出于对亡妻的补偿,路董事长应该会顾及自己的面子,每月按时缴纳沈父的医疗费。
这样也好,至少沈父沈母物质生活不愁。
在这个世界上,沈知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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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在IFS商场外停下。
沈知意下了车,不出半分钟便有一辆越野驶了过来。后车座的门打开,路谨宴那张脸映入沈知意眼睛里。
男人笑道:“意意上车。”
他笑起来格外阴森。
沈知意佯装冷静,从容淡定地进了越野车。
女人刚坐下,路谨宴长臂一揽就把她搂进了怀里。他捏了捏她纤细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
“怎么穿着睡衣拖鞋就出来了?”
沈知意坐在那不动,“见你还用得着换衣服吗?”
路谨宴就喜欢她这股怼人的劲儿!
高傲得要命、张扬到跋扈!
他就是想打碎她的傲骨,看她趴在他腿边求饶的样子,看她还能不能这般傲气!
路谨宴掐住她脸颊两腮,将她扭到自己眼下。
这女人长得美艳,是绝顶的美人。当年第一次在海城见她,路谨宴就对她吹口哨。
“我有艾滋。”
路谨宴的脸停在距离沈知意两厘米的地方。
沈知意又补充了一句:“不然我和路南风结婚三年,为什么没怀孕?”
路谨宴半信半疑,几秒钟过后他冷笑,“小骗子,当年骗了我,现在还想骗我?爷还就不信……”
“染上了你就完了。”
她这般淡定,连呼吸都是平稳的,睫毛上下煽动都轻缓有规律。
盯着她半秒钟,路谨宴大骂了一声,将人直接甩在椅子上。
沈知意被娇养长大,细皮嫩 肉。被这样狠狠一甩,即便是真皮的坐垫,也非常疼。
“沈知意,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爷会让这一天成为你这辈子永远的噩梦,让你生不如死!”
路谨宴的声音就像地狱的魔鬼。
沈知意闭上眼,表面装得多平静,内心深处就有多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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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被路谨宴带到了一座西式别墅。
这古堡看起来就像炼狱。
进去之后沈知意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
没有时钟提醒,窗户都是关闭的,看不见任何光亮。
沈知意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呕!”
“呕!”
洗手间镜子前,穿着酒红色吊带裙的沈知意双手扶着盥洗池两旁,弓着身子吐得昏天黑地。
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她吐得浑身抽搐。
沈知意慢慢直起身,看到镜中这个面色惨白,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女人时,沈知意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她的发丝、领口、下颚等地方,还沾着没有洗掉的黏液。
女人目光空洞,她随手抽了几张纸,将这些污渍一一擦拭。
转身离开洗手间,不远处的走廊上,路谨宴朝她走过来。
他面带笑容,唇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脸上。
“怎么了意意,受不了了?”路谨宴圈住她的腰。
“喉咙疼。”沈知意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现在才中午呢,还有十八个小时哎。我会提醒一下我的朋友,让他们温柔点。”
“谢谢你。”
“为什么不哭呢?哭一下没准爷心软了,放你一马。”
沈知意抬起头看他。
她微扬杏眸,红唇轻挑,笑容冷艳:“我没学过哭,你给我示范一下?示范一下没准我学会了,就给你哭一个。”
视线里,路谨宴的脸阴冷下来。
他将她压在背后的墙上,“你嚣张什么?你觉得你还有高傲的资本?”
“这六个小时跪在地上服务所有人的那条狗,还记得是谁吗?”
镂空的后背贴着墙,沈知意的背脊更直了。“路谨宴你都沦落到需要狗来伺候,真可怜。”
“沈知意!”
女人蹲下身,轻易从他手臂下钻出去。
她踩着高跟鞋,细软的腰肢如弱柳摇摆,身姿性感妩媚。仅仅是离去的背影,都那么风情动人。
“不要耽误时间,你也就只有这一天,抓紧点吧。”她摆了摆葱白的手。
路谨宴被她气笑了!
男人当真笑出了声。
他下了狠手往死里整她羞辱她,偏偏现在看起来被羞辱的是他自己?
她好像很享受啊!
她一定是装的,没有一个正常女人能不求饶。
何况她曾是高高在上的贵气大小姐,如今被踩进尘埃,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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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的海城,头一次下了暴风雨。
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停歇。
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雨势才转小,四季别墅四周都是“滴答”水声。
七点二十。
小保姆慌张跑进客厅,在看到沙发上闭着眼睛小憩的路南风,她又没敢开口说话。
从昨天早上太太离开家后,先生就一直坐在这里。
屋内的气压始终保持低点,好像空气都带上了压抑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犹豫了半分钟,小保姆试探地说:“先生?”
见路南风睁眼,小保姆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说:“先生,我在闭路电视里看到太太回来了。”
“就在林荫道的端头,有一辆车停下,太太下了车……”
小保姆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坐在那冷俊的男人起了身,逼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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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
越野车驶入通往四季别墅的林荫道。
“下着雨呢,送你到家门口。”
“停车。”
“淋湿了感冒了怎么办呢?意意,在我床上的时候百依百顺,一接近路南风了,觉得自己有靠山了,就不听话了?”
“停车!”
沈知意加重了语气,司机神经一绷,踩了刹车。
车子停了,路谨宴阴森扫了驾驶座一眼,“谁准你停车!”
沈知意打开了车门,一股潮湿冷风撞击在她身上。
路谨宴及时握住她的胳膊,“不想让路南风看到你和我同框出现?可是你已经很脏了。”
女人侧脸扬唇。
从路谨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微扬的红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贵模样。
沈知意笑道:“正因为下雨,我淋湿了,他就会心疼我。”
“路谨宴你真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比得上路南风。同样是姓路的,差别真大。”
沈知意甩开他的手,下了车,走进雨里。
她没有回头看路谨宴一眼,吊着一口气,忍着雨滴砸落在身上的痛。
路南风和路谨宴,现在的沈知意一个都得罪不起。既然如此,拉起路谨宴对路南风的仇恨也不错。
不知道走了多远,沈知意呼吸偶尔暂停。
她的大脑异常沉重,每一滴雨水落在她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好像一股风就能把她吹倒。
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朝她这边跑来。
路南风?
真可笑,为什么还会幻想路南风朝她奔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