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是现在就直接去省里头，还是先回一趟家？”张静禾询问他们的意见。
曲学林看着张静槐，等她做决定。
似是做了很艰难的抉择，张静槐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先回家吧。”
她觉得自己暂时没有力气去省里做检查。
或许说，是她没有再接受一次噩耗的能力。
如果去省城检查，还是同样的结果，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这种问题？
“我累了，”她靠在曲学林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姐，送我们回去吧。”
张静禾看向曲学林，见曲学林点了头，这才启动车辆。
回去的路上，三人皆是沉默无言。
路走到一半时，天上下起了飘雪，整个天随之变得灰暗、沉闷。
张静槐保持着闭目靠在曲学林肩膀上的姿势，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可曲学林和张静禾都很清楚她不可能睡得着。
身为孩子的父亲，曲学林也同样难受，他觉得空气好像突然间就变得凛冽，每呼吸一口，就让他觉得鼻腔、肺腔生疼。
可在张静槐面前，他不能软弱，因为他还要做张静槐的后盾靠山。
家里，大家伙在等待着她们带回来好消息。
当见到三人都是面色沉重，特别是张静槐的巴掌小脸丝毫没有血色，大家的心立马揪紧。
“怎…么了？”常秀姑搀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看了眼相互搀扶着的张静槐和曲学林，然后将问题投给了张静禾。
她猜测：“是学林没能……”
张静禾拧眉摇头，既是回答，也是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
等曲学林扶着张静槐走过小门，回了房间，张静禾这才将产检结果告诉大家。
产检结果就像是封印咒语，封闭了全家上下的嘴巴，就连小卫萌都停止了咿呀乱语，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震惊的母亲。
“咋、咋会这样啊？”常秀姑跌坐回沙发上，从眉头、到嘴角，都表现出了她内心的忧愁。
“奶奶！奶奶~”张英武惊呼着，扶住摇摇欲坠的曲奶奶。
呼唤声中，曲奶奶似是找回了些神魄，眼眶发红，下巴颤抖着哽咽道：“咋会这样啊…咋会这样啊，老天爷啊！你有啥事，为啥不冲着我来啊！”
反应迟钝的张鸿福似是在这会儿反应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动作迟缓地转身看向张静禾，哑着声音问：“你、你说啥？俺嘞外孙有啥病？”
“应该能治吧？”张英益着急插话问，“小妮儿是在县里头检查的吧？是不是出错了？咱去一趟省里头吧！”
“对！去一趟省里头嘛，”赵敏敏也建议说，“省里头要是不行，就再去一趟首都，总有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地方能治。”
张静禾点点头，为大家解惑说：“医生也是这么建议的。不过，小妮儿现在的精神情况，恐怕要缓几天。”
“我先跟佳慧说一声，让她先去医院打点好关系，预约个专家！”张英益说着，就去拿起了电话。
张英锄和赵敏敏对视一眼，默契达成共识——推迟返队的时间。
似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张静禾说：“大哥大嫂，你们俩的工作性质特殊，该回去就回去吧。家里这么多人，能照顾好小妮儿的，你们不用担心。”
两人无言，陷入纠结。
“恁俩回去吧！”张鸿福发话。
这会儿的他眼神清明，没有半点得病的样子，“小妮儿肯定也不想耽误恁俩工作，恁该走就走吧。”
张英锄他们已经定了火车票，时间就是明天下午。
他们也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只是没想到突然间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们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张英锄回答说，“俺俩心里有数，现在还是说说小妮儿和孩儿的事儿吧。”
客厅内又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
手搁在大腿上，歪着头，神情悲戚的常秀姑率先开口：“虽然这样说不好听，也不太吉利，但是我觉得医生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要是真有问题，还是、还是做了吧。且不说还生不生的问题，就说要是孩子生出来，治不好……那小妮儿得多伤心啊。”
“这不是还没检查呢么？”张静铛语气有些冲，“这些事情，还是等到去省里头检查，有最终结果了再说吧。”
去不去省里检查，怎么做抉择，这都是张静槐和曲学林说了算，旁人讨论再多，那也只能是个建议。
张静槐和曲学林自回了房间，就再也没出过房门。
大家伙也不去打扰，直到晚上该吃晚饭了，常秀姑才去敲响他们的房门，温声细语地喊他们出来吃饭。
原先大家伙都以为房门不会打开，出乎他们的意料，张静槐和曲学林开门从里头出来了。
张静槐眼睛浮肿发红，显然是在房间里哭了许久。
她一声不吭，也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坐下之后就开始机械地吃饭。
曲奶奶看着她的模样，心疼得眼泛泪光，“妮儿啊，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跟咱说！在自个儿家里头嘞，你憋着弄啥啊？”
这一句话让张静槐破了防，随着眨眼的动作，泪珠落进了她的饭碗里。
她低着头，把嘴里的饭菜嚼碎咽下去，这才忍住泪意抬起头来，“奶奶，我没事，您吃饭吧。”
“咋会没事呢？奶奶都难受得吃不下饭了，你这个当妈的，咋会没事呢？妮儿啊，要是吃不下，咱就别硬吃了。孩子重要，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奶奶~”她哽咽出声，“我都不哭了，你非要叫我哭出来。”
“哭出来好啊，哭出来心里是就是味了，哭出来心里就不难受了。”
张静槐再也忍不住，当着全家人的面，捂着脸嚎啕哭泣。
听着哭声，大家伙都没了食欲，愁眉不展地各自看着某一处，心情十分沉重。
“我应该学医嘞！”张英武随之动容，声音哽咽，语气里满是自责，“我咋就不学点有用的，能派上用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