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张静槐翻身就要下床。
曲学林笑着将她拉回来,搂紧,“做人,心胸不能那么狭窄,得勇于接受事实。”
“请你闭嘴,我要睡觉了。”
“一起?”
……
张静槐和黄元武他们最终选出十个人,带到厂子里交代注意事项。
就在他们准备将裹着棉被的泡沫箱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时,一个妇女像小学生那样,举起自己的手,面露为难地说:“我不会骑自行车,咋办?”
黄元武和毛玉达当场懵了,固定泡沫箱的手也停了下来。
这也在张静槐的意料之外,她拍拍脑门,心想自己怎么落了这点。
“你们还有谁不会骑自行车?”
又有三个人站出来。
还好,总共只有四个人不会,张静槐心里暗暗地想。
她示意黄元武和毛玉达继续固定,然后对那四个站出来的人说:“那没办法了,你们不会骑自行车,没法做这份工。”
“哎你啥意思啊!”一个中年男人指指点点道,“那你们之前也没说,非要会骑自行车啊!”
“这还用说么?”黄元武站起来,挡在张静槐的面前,“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没长脑子么?”
“你咋说话嘞!是恁不说清楚,把俺叫来听恁将那么久的话,现在恁又说不要俺了,这不是浪费俺的时间嘛?”
黄元武还想反驳他,被张静槐拦了下来。
张静槐转身去随手提了一筐刚贴上包装的冰棍,对那四个人说:“耽误了你们的时间,给你们拿点冰淇淋,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见状,那男人不说话,伸手就掬了一把,大约得有十来根。
另外三个人也伸手进筐里拿,不过都只拿了三五根而已。
“拿那么多,吃得完么?”黄元武嫌弃地说那男人道,“回头要是吃太多了,拉肚子,可别来找我们啊。”
“要你管嘞?外乡人。”男人掬着十来根冰淇淋转身离开,没走出多远距离,就凉得拿不住,狼狈地赶紧用衣服兜住。
毛玉达完成手上的工作,站起来拍拍手,主动说:“我再去找四个人来吧?”
“好。”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领回来三个人。
之所以只找回来三人,实在是只有这三人会骑自行车。
少一个人也无伤大雅。
张静槐对着新组合的九人,重复方才已经说过的话道:“一箱冰淇淋,共有七个口味,五十根。为了方便你们记住价钱,我把冰淇淋分成三格,分别是一毛、两毛和五毛钱的。这五十根,我总共收你们七块钱成本价,其余的钱,就是你们挣的。不过你们要注意……”
交代完,这九个人便帮着固定泡沫箱、分装冰淇淋。
先弄完的,迫不及待就推着自行车走了。
等送走最后一个人,张静槐黄元武他们三人叉着腰,站在厂房门口,看着自行车远去的方向。
毛玉达担心说:“他们能卖完么?”
“肯定能!”黄元武十分笃定,“这没本的卖钱,稳赚的生意,谁会不积极。等着吧!我赌不到下午四点,就有人回来了。”
“下午三点半,五块钱,赌不赌?”张静槐俏皮说。
黄元武哈哈大笑,“槐姐你这不是欺负我么,你有钱,我可没有钱。”
“你怎么没钱了?说得我不给你们发工资一样,我没钱才对,厂里这么多人,就我没工资,还天天往里搭钱。”
机器的运作,制作的原料,冰库的电费……
一样一样,都跟流水似的往外花钱。
要是再找不到销售的法子,她恐怕就要再次开口问大姐借钱了。
黄元武知道她的压力大,嘿嘿一笑,“赌!不就五块钱嘛!玉达你也得赌,你赌几点?”
“额……”毛玉达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他们一个说三点半,一个说四点,他要是说的时间比四点更晚,就好像是对自家的产品没信心似的。
他心道算了,一咬牙,说:“我赌三点!”
为了这个赌局,三人从下午一点半上班开始,就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连带着厂里的工人也跟着关注。
就在墙上的钟快走到三点时,一个工人激动地喊:“回来啦回来啦!有人回来啦!”
闻言,三人立马跑到厂房门口,看见果然有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毛玉达回头往墙上的钟看去,激动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行啊玉达,”黄元武勾上他的肩膀,“这就赢了十块钱,你可得请我去槐姐家里的超市,吃上几块钱零食!”
张静槐笑得很开心,玩笑说:“不如这样,我那五块钱,就用超市里的东西抵债算了。”
赢家毛玉达没什么意见,同为输家的黄元武倒是激动反对:“那可不行!咱要‘公私分明’,这可是你经常说的!”
“好,五块钱就五块钱,少不了。”
说笑间,最早回来的那人将自行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卖完了么?”张静槐略带紧张地问。
“卖完啦!”那人咧嘴一笑,撩起衣服擦去满头的大汗,激动地说:“我卖着卖着,到了一个工地,一口气全都卖完啦!”
说着,他打开裹着棉被的泡沫箱,先是给张静槐她们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箱子。
然后他又拆开棉被一角,小心翼翼地将塞在里头的钱拨出来。
“早知道就穿条兜大的裤子了!”他笑得眼睛就剩一条缝,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到底是没收过这些钱,没经验啊!”
他将钱全部拨出来,摊在地上,一张一张捋直、叠好。
然后从中算出了七块钱来给张静槐。
“张家妮儿!”他激动地看着张静槐,两眼放光,“明儿个你可还得叫我卖啊!我卖两趟,上午卖一趟、下午再卖一趟!”
虽然只有七块钱,但张静槐觉得手里这七块钱格外珍贵,也笑眯了眼,露出梨涡。
她应承道:“好!明儿我们一早七点上班,你七点就来!”
“中中中!那我就回去了,你嫂子还搁家等我的消息嘞!”说着,他哆嗦着手,将剩下的钱装进兜里,又用手按了按兜。
“回去吧,多喝点水,好好歇歇。”
“哎!”
“等等!”张静槐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回去拿了几根冰淇淋出来,“带回去给孩子吃,你也吃一根解解暑。”
男人伸手接过,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多少钱?我给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