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廊 内 夜
服务员穿梭上菜。
2 饭店包间 2 内 夜
张总满脸是笑:酒量如何?
鲍雪:咱在职场上不如别人,喝酒这事还能输吗?
戴小雨立刻拿自己面前的量酒杯,给鲍雪的酒杯倒满酒。
冯希拿过来张总面的量酒杯,给他倒满酒。
鲍雪跟张总碰杯一饮而尽,
酒一入口,她的眼睛朝戴小雨那里瞥了一下。
戴小雨殷勤地给张总布菜。
鲍雪跟张总连干三杯,
张总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躲出去了。
鲍雪搂住戴小雨的脖子小声问:姐,你什么时候把酒换成水的?
戴小雨:你这么傻的人都能看见,那还不露馅了?
鲍雪:傻瓜的定义是,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转变成一个大笑话的人。你觉得我是那个人吗?
冯希:不是,绝对不是,我觉得你特别可爱。谢谢你刚才帮我,我叫冯希。
鲍雪:我叫鲍雪,这是我姐戴小雨。
柴勇凑过来跟戴小雨聊天:你在英国哪座城市读的书?
戴小雨:伦敦。
3 彭湃家客厅 内 凌晨
彭湃给戴小雨打手机。
手机里提示:您呼叫的手机关机,请稍后再拨。
彭湃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屋顶出神。
4 饭店包间 2 内 夜
柴勇口若悬河,戴小雨认真地听着。
柴勇:销售源是一个金字塔,下面最大的一坨是基础,说白了就是炮灰。炮灰遇见困难会躲,
最终因为业绩等原因,干不下去撤了。给剩下的人屯留下一些客户。开弓没有回头箭,剩下
的人越往上层走,越吃底下炮灰的利。这样一层一层,最终成功的是金字塔的塔尖。
戴小雨:哦。
柴勇:咬牙坚持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压力。社会压力,经济压力,人的压力。
戴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柴勇:后来我开了自己的公司。第一单生意,是我去东北签下来的。数九天,掌管大权的人,
让我在他家楼下,足足站了十七个小时,才同意跟我见面。当时我舌头硬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一单,我挣了两千多万。在北京和上海各买了几套楼房。
戴小雨由衷地羡慕:真好。
柴勇:经过挫折受过苦,不是成功的全部。懂得了钱的重要,才能守得住财。明白吗?
戴小雨:明白有什么用?我又没钱可守。
柴勇:没钱挣呀。
戴小雨:怎么挣?
柴勇:条条大路通罗马,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
戴小雨:你说说看。
柴勇:跟我出来吃饭。
戴小雨一怔。
柴勇:有偿地占用你的时间,我跟人谈事,你在旁边给我捧个场,按小时付劳务怎么样?
戴小雨:怎么个付法?
柴勇:你说了算。
戴小雨想了一下说:好。
鲍雪跟身边的冯希聊得热乎:听口音,你不是北方人。
冯希:湖北荆州。
鲍雪操京剧韵白:刘备大意失荆州。
冯希笑:我男朋友博士毕业留在北京工作,我是跟着他来的北京。
鲍雪:博士?读书二十二年,屁股能把板凳磨穿。敬佩,着实令人敬佩!哎,你俩怎么认识
的?
冯希:我俩是初中同学,他高考进省城,读了大学本科。我学习不好,读的职高。他大学毕
业后又读了研究生。省城离我们小镇 80 里地,我每个月都会坐火车去学校看他。后来他考
上博士生进了北京,毕业后留着北京工作。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我怕会影响他跟我的感情。
去年,我辞了工作,来到北京陪着他。我家亲戚去非洲打工挣钱,我就住在他家给他看房子。
做兼职,做代购,挣钱养活自己。
鲍雪:为了爱情,抛家舍业,离乡背井,不觉得有点凄凉吗?
冯希:在家乡小镇,不紧不慢地结婚,不紧不慢地生孩子,然后不紧不慢地等死。对于我来
说,这才是真正的凄凉。
鲍雪:你俩同居了?
冯希摇头:过来姐妹告诉我,不能随便同居。一旦同居,男人立刻没了新鲜感。特别容易见
异思迁。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他住单位宿舍,周末把脏衣服拿到我这里洗,我给
他做点好吃的,让他解解馋。在一座城市彼此能看得见,他心安,我也心安。
鲍雪:不打算结婚吗?
冯希:总得攒够房子的首付,他才敢跟我提结婚吧?
鲍雪:你俩好了几年了?
冯希:十年了。
鲍雪:哇!这该是多么坚韧的爱情啊!
冯希:坚韧谈不上,稳定没问题。
鲍雪:我觉得这样牢固的感情比较稀有了。
冯希:是吗?我倒不觉得。你有男朋友吗?
鲍雪:肯定有过啦。我在情感上失落时的补救措施,就是参加各种饭局,从一个圈子跳到另
一个圈子。对各种聚会,我都表现出相当大的热情。这叫打散痛点。人的一辈子,就是生活
圈子不停解构建构的过程,最后归零。所有的圈子都变成了花圈。
冯希:怎么突然从爱情转到殡仪馆去了,听着好瘆得慌,
鲍雪:习惯了就好了,死是我们每个人的必然归宿。
冯希:你做什么工作?
鲍雪:演员,影视和话剧都干。
冯希:你演过哪个电视剧?没准我看过。
鲍雪:我没长出流量明星的脸,所以一直出演四五号配角,不定格根本看不清楚我。
冯希:你也太低调了。
鲍雪:低调,再低调,是最牛掰的炫耀。
冯希哈哈笑:你性格真好,我喜欢你。
鲍雪:喜欢我什么?
冯希:什么就是什么一点都不装。
鲍雪:其实我装得挺辛苦的,只是你没捞着看。
冯希笑:下次通知我,我一定去捧场。
鲍雪:说心里话,我一点都不忿儿我给搭戏的一些主角,表演油腻得可以直接逼退我国的四
大油田。
冯希:你太逗了!
鲍雪耸耸肩。
冯希:周末有空吗?咱们约着一起出去玩吧。
鲍雪:去哪?
冯希:古北野长城。
鲍雪问戴小雨:姐,你去不去?
戴小雨回答得很干脆:不去。
5 彭湃家卧室 内 日
彭湃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本通讯录, 从里面找出来沈佩虹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通了,沈佩虹的声音传出来:Hello!
彭湃:你好,我是彭湃,戴小雨的男朋友,你还记得我吧?
6 沈佩虹家 内 日
正在电脑上画图的沈佩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她说:记得,记得。你来过我们宿舍,还请我们吃过饭。
彭湃的声音:最近你见过戴小雨吗?
沈佩虹:她从宿舍搬走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彭湃的声音:没给你打过电话?
沈佩虹:没有,怎么了?
7 彭湃办公室 内 日
彭湃:跟我耍小性子走了。看了购票信息,知道她去了北京,是否从北京转机回了杭州,我
就不知道了。她换了手机号码,我找不着她。
沈佩虹的声音:因为什么?
彭湃沉默了片刻说:嗨,鸡毛蒜皮的小事。
8 沈佩虹家 内 日
沈佩虹没再问下去:我让国内的同学和朋友帮忙打听着,有消息一定通知你。
彭湃的声音:谢谢你!
9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电视里在播动画片。
圆圆和大壮洗过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
10 司梦家卫生间 内 夜
司梦对着镜子审视自己,
镜子里的司梦上身穿着一件 T 恤,下面穿着一条宽大的跑裤,头发乱蓬蓬的没有个型。
她对自己的样子很不满意。
司梦把头发挽起来,用簪子插牢。
画外杜世均的声音:我回来了。
11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杜世均满身酒气进家门:给爸爸拿鞋。
大壮立刻跑过去,把拖鞋放在杜世均的脚边。
杜世均:你妈呢?
大壮:在洗澡。
司梦从卫生间出来。
她问:又喝了?
杜世均换鞋:不喝躲得过去吗?儿子,作业写完了吗?
大壮:算数写完了,作文不会写。
杜世均:让你妈辅导你。
司梦:你倒会使唤人。
杜世均:你是文科生,码字是你的强项嘛。
司梦:你的强项是喝酒。
杜世均:你以为我愿意喝啊?
司梦:谁逼你喝了?
杜世均:工作和生活啊。
司梦:好大的口气。
杜世均:我不去应酬,有油水的活就找不到我的事务所,挣不来钱,你们能活得这么滋润?
司梦把脑袋伸到他的面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哪里滋润了?
杜世均看了她一眼:换发型了?
司梦生气:我两年前就这个发型。
杜世均摇摇晃晃走到沙发前,支腿拉胯地斜靠在那里。
他叹了口气说:这一天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司梦倒了一杯水给他。
杜世均一饮而尽。
司梦问大壮:作文题目是什么?
大壮:《我的爸爸》。
司梦:这还不好写?你写,我的爸爸叫杜世均,白天他去上班,我去上学,晚上他下班回来,
酒气熏天,昏昏欲睡。我不知道他怎么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看他。
杜世均:哎!哎!有这么指导孩子的吗?
司梦:你来指导。
杜世均:我指导就我指导。
他爬起来指导大壮写作文。
12 司梦家厨房 内 夜
司梦在厨房擦拭灶台和橱柜。
杜世均的喊声传进来:杜世均三个字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多出来这么多笔划?给我擦掉了重
写十遍。
司梦停住手,起身想出去,又忍住了。
13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杜世均咆哮:你都二年级了,zhi chi shi 还分不清楚?你的学是怎么上的?啊?!
大壮低着脑袋不吱声。
司梦进屋,她不看那父子俩,弯腰把扔在地上的玩具拣起来放进筐里。
司梦直起腰,眼神跟大壮的眼神碰到一起。
儿子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司梦心软了,走过去拿起作文本,看了一遍大壮在爸爸指导下写的作文。
她问:这是你指导下写的?
杜世均:怎么了?
司梦:干巴巴的像财务报表。
杜世均立刻罢工了:我不行你来。
他在沙发上躺下。
圆圆走过来,靠在爸爸身边说:我要是会写字,一定比哥哥写得好,不让爸爸生气。
杜世均:那是!我女儿最爱学习了。
司梦:圆圆没去幼儿园的时候,天天盼着去幼儿园。真到了上幼儿园那天,天还没亮,她就
睡不着了,背着新书包,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去幼儿园上课的时候睡着了,是被老师摇醒的。
杜世均:晚上又哭又闹,第二天早上发现尿床了。
圆圆伸手去捂杜世均的嘴。
杜世均:好,好,爸爸不说。
大壮:妈妈,妹妹昨天又发洪水了。
圆圆:不是,是出汗弄湿的。
司梦和杜世均全笑了。
圆圆生气:你们再嘲笑我,我就说你们,难道你们小时候就没尿过床吗?
杜世均:我女儿批评得对!我们不能因为长大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14 司梦家卫生间 内 夜
洗衣机在轰隆隆地转着。
司梦靠在盥洗台前用笔记本电脑写文章。
司梦画外音:孩子要怎么养,择校要怎么想,鸡汤该怎么熬,婚姻该不该痒?
大壮跑进来说:妈妈,你过来。
司梦跟着他出去。
15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杜世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头发被绑了一根小辫,脸上涂着口红,打着眼影。
一看就是孩子的手艺。
司梦忍着笑拉着一对儿女往卧室走:快去睡觉。
16 孩子的卧室 内 夜
司梦陪圆圆躺着,圆圆不困,来回折腾。
司梦起身把灯关上了。
圆圆凑到司梦的脸前看着她。
司梦:睡觉!
圆圆一只手揪着司梦的一只耳朵说:“两只耳朵竖起来。”
她摸着司梦的嘴说:“三瓣嘴要张开,想吃萝卜和白菜。”
司梦把圆圆拉到自己怀里躺下,压低声音说:快睡吧,十点了。
圆圆:你给我讲故事我就睡。
司梦想了片刻,压低声音讲了起来:有一只白猫,它有两个哥哥,哥哥们和它一样全是白色
的。猫妈妈偏爱小白猫,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吃奶的时候争抢不过哥哥们,吃食的时候,
也经常被哥哥们摁在地上。这个时候妈妈会及时站出来,伸出爪子左右开弓搧两个哥哥耳光。
在妈妈的呵护下,小白猫跌跌撞撞地学会了跑。
圆圆睁着眼睛认真地听着。
司梦:夏天的一个下午,小白猫睡醒了,懒洋洋地从树丛里钻出来。看到地上有很大一洼水,
水面像镜子一样平静。它蹲在水洼旁边,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乌云慌乱地奔跑着。一滴水珠
从天而落砸在水面上溅起涟漪,接着很多的水珠砸下来,水洼噼噼啪啪地响起来,很快水洼
就扩大了。一声闷雷砸在小白猫的头顶上,吓得它魂飞魄散。它往前跑,前面是水,往后退
后面也是水。
小白猫大声叫:喵!喵!
圆圆终于睡着了。
司梦起身下床,给大壮盖好被子,坐在他的桌子旁边,给他检查作业。
17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司梦把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杜世均拉起来去洗澡,
杜世均耍赖:昨天刚洗过,今天就免了吧。
司梦:一身的酒味污染环境,必须给我洗干净了。
司梦把杜世均拖浴室里,从外面关上了门。
听见里面传来水声,她才离开。
18 司梦家书房 内 夜
司梦在电脑上写东西,她写得很投入。
杜世均穿着浴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门口。
杜世均:十二点了,你还不睡啊?
司梦:好不容易清静了,我再写一会儿。
杜世均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这澡洗的把困劲洗没了。
司梦:星期四大壮他们班开家长会,这回你去吧。
杜世均:周四我开会,脱不开身。
司梦:大壮已经二年级了,你就没在学校露过一回脸。只见妈,不见爹,咱们家是典型的丧
偶式育儿。
杜世均:这话多难听!
司梦:你也知道难听啊?刚才你又全方位展现了一下,你的杜氏诈尸式的教育手段。
杜世均:你那点文采全用在我身上了。
司梦放缓了语气:咱们还是请个保姆吧,这样能把我腾出来,我可以把我的文采用在挣钱上,
也能减轻咱们家的负担。
杜世均:我给你算一笔账。请全天候保姆的花销,跟你出去上班挣的工资相抵消。拿你才是
白忙活一场。
司梦:你开着会计事务所,竟然好意思跟你老婆算这么精细的账,说穿了,还不是因为我不
挣钱吗?
杜世均:说穿了,真不是钱的事。
司梦:那是什么事?
杜世均:家里有个外人掺和进来,我会觉得这不是我的家了。现在我一回家,可以穿大裤衩
子满屋走,保姆进了家我能这么穿吗?现在的保姆只要有机会,就在外面聚在一起,雇主家
的事,新鲜的不新鲜的,什么不往外说?这跟我敞着户门睡觉有什么区别?
司梦:你这是因噎废食。
杜世均:再说了,保姆有妈妈对孩子尽心尽力吗?你没看见网上对保姆的负面评价?咱们不
能拿孩子去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孩子遭受的心理创伤,会跟随他们一辈子的。
杜世均的话捅在司梦的软肋上。
杜世均:辅导孩子作业,咱们还得费心找家教。再努力找也不见得比你合适吧?
司梦不说话。
杜世均:说话呀!
司梦:人微言轻,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杜世均:你的话一句一句地扔出来,哪回不砸得我鼻青脸肿?人微言轻这词你用不上。赶紧
睡觉吧。
司梦赌气:我不困,你睡去吧。
杜世均:你不能天天让我自己睡吧?走吧,走吧。
杜世均硬拉司梦进了卧室。
19 司梦家卧室 内 夜
两人宽衣解带,躺进被子里。
司梦:看见你儿子试卷上老师的评语了吗?
杜世均:没有。
司梦:有一道题,大壮不会解,他在试卷上写了六个字:不会我也不抄。老师评语:有骨气!
杜世均哈哈笑。
司梦说:你说,现在小学生的数学作业,怎么那么奇葩?网上有一道题是这样的,一条船上
有 13 头牛,6 只羊,请问船长多少岁?
杜世均一怔:这叫什么题?
司梦:你给解一解。
杜世均翻身趴在床上,手托腮帮,翻着眼睛,想解题方法。
司梦:学历越高,解题越慢,因为想得太多。
杜世均:这道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司梦叹了口气:我就差点被带进沟里去。
她转身关了身边的床头灯:睡吧。
杜世均叹了一口气。
司梦:叹什么气?
杜世均:一道小学生的试题,生生把一对同床夫妻,变成了同窗兄弟。
司梦转过身:才发现啊?你我早已经脱离了床第之欢,升华成佛系夫妻了。
杜世均:这又是什么词儿?
司梦:你我抽到了上上签,夫妻关系上升到灵魂的巅峰。曾经的干柴烈火早已化为灰烬。哎,
给你个选择,你当干柴还是当烈火?
杜世均:我的血肉之躯已经被耗干,成了名副其实的干柴。你肝火旺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不明摆着吗?我是干柴,你是烈火。
司梦:干柴遇烈火必然有结果。现在咱俩的关系是这样的,烈火身子还没碰床,干柴已经散
架,先梦游仙境去了。烈火只能自行熄灭,苦等天亮。
杜世均:你在抱怨我不尽丈夫的责任?
司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杜世均一把扯过来司梦,把她压在身子低下。
司梦假意抵抗,两人刚要亲热。
门开了,圆圆睡眼惺忪地进来。
两人吃了一惊,急忙闪身离开。
圆圆爬上床,躺在爸爸妈妈中间。
司梦:怎么醒了?
圆圆哭了:梦见妈妈把我扔在公园里,不要我了。
司梦赶紧把她搂进怀里:妈妈在这呢,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圆圆:你就知道跟爸爸好,你白生我了?
司梦笑。
杜世均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他很快睡着了。
司梦搂着圆圆,她闭着眼睛,在心里数着那群数不清楚的羊:一只,两只……
20 郊区公路 外 日
郊外,蓝天白云,绿草茵茵,
八个年轻人戴头盔,骑赛车奔驰在郊区的公路上。
鲍雪激情爆棚,她在下坡路上,双手撒把,用话剧腔高声喊道:我那麦田色的青春!我那猛于
炮火的青春啊!
年轻人跟着一起扯着嗓门乱喊。
甲:风水轮流转!
乙:有输必有赢!
丙:我们雄心勃勃!
丁:我们虚怀若谷!
戊:酸啊!爽啊!实实在在地酸爽啊!
喊声在山峦中引起阵阵回响。
鲍雪边使劲蹬车边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上坡路,鲍雪的速度慢下来。
刘梁周从后面赶上来,超过了鲍雪。
鲍雪不服输,在后面使劲追赶,刚追上又被落下。
冯希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跟鲍雪并肩骑车。
两人较劲。
鲍雪手指蓝天说:看,大雁飞过来了!
冯希抬头看:哪有大雁?
鲍雪:它们一会排成 S 形,一会排成 Z 形,
冯希气喘吁吁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鲍雪:S 是傻的缩写,Z 是子的缩写。
她两手送开车把,学着大雁飞翔的动作。
鲍雪大声叫道:看啊,有个傻子落在我后面了!
说罢她紧蹬几下,把冯希甩在后面。
冯希边追边笑着骂她。
21 古北水长城 外 日
八个年轻人登上古北水镇野长城。
鲍雪累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刘梁周用照相机拍周围的美景,
他的镜头多次下意识地转向鲍雪。
镜头里的鲍雪非常上镜。
22 乡村饭店 内 日
饭桌上大家在群里相互发自己拍的照片。
刘梁周拍的鲍雪,角度刁钻,
鲍雪看自己,她觉得很陌生。
冯希打抱不平:你怎么把鲍雪拍这么怪,简直不像她了。
刘梁周说: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看不到的一面,所以人要学着正视自己。
冯希被噎住,鲍雪立刻塞一个烤串在她手里。
鲍雪:吃烤好的肉,别啃那根秃棍子。
冯希吃着烤串,嘴里嘟囔了一句:他就是一颗别籽瓜。
鲍雪:什么意思?
冯希:瓜里面结出来的籽,跟养它的那颗瓜别着劲。
鲍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
刘梁周:多谢夸奖。
冯希:我在批评你,怎么就成夸奖了?
刘梁周:不入流俗 独树一帜,褒的成份高。
鲍雪:那是,换个角度看问题,分分钟能解救自己。
冯希打圆场:你不是北京人吧?
刘梁周:不是,祖籍江西。
冯希:跟我们老家挨着。
刘梁周:你安徽人?
冯希:不是,湖北。你是独生子吗?
刘梁周:我还有个哥哥。
冯希:他在哪里?
刘梁周:上海。
冯希:一个北京一个上海,你们哥俩都生活在一线城市。
刘梁周:我是北漂混在北京,我哥是博士留在上海。地位悬殊,差距大去了。
鲍雪:你跟你哥哥之间的差距,肯定不是你爸妈强行拉开的。
刘梁周看着她没有说话。
鲍雪:两种可能,一、你的智商没有你哥高,二、你努力的程度比你哥差。
刘梁周:这两样你都说对了。
鲍雪:那你就只剩下破罐子破摔了。
刘梁周:我招你了吗?
鲍雪一脸纯真:没有啊。
鲍雪学着他的口吻: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看不到的一面,所以人要学着正视自己。
众人笑。
刘梁周:你嘴够损的。
鲍雪:胎里带的,没办法。
刘梁周:你这么说话,不怕遭报应?
鲍雪回答得很认真:不怕,老天爷是我舅舅。
席间一片轰笑声。
鲍雪:男人寿命短,全因为放不下身段。败了就败了,非要弄出个英雄的造型。从里到外拧
巴着,不折寿才怪。
刘梁周:我问你一件事。
鲍雪:你尽管问。
刘梁周:你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鲍雪:你问哪一个?
刘梁周:你有几个男朋友?
鲍雪语气幽幽地说:心里有座坟,里面住着许多人。
众人暴笑。
刘梁周也跟着笑了。
23 白静慧家客厅 内 傍晚
白静慧弹着钢琴练发声。
鲍雪进门:我姐呢?
白静慧停住手:出去了,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鲍雪一头扎在沙发上:累死我了。
白静慧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扛麻袋去了?
鲍雪:骑自行车郊游,然后爬长城。
白静慧:我五十多岁的时候,还能骑车到香山去取山泉水,来回小四十里地。
鲍雪:您那时有我姥爷的爱情滋润着,我能跟您比吗?
白静慧:谁挡着你谈恋爱了?
鲍雪:太累人了,吹一个,回来得躺着歇一个礼拜。
白静慧:你妈跟你爸谈恋爱可没像你这么折腾。
鲍雪翻了个身抬起头看着白静慧:姥姥,您给我煮碗面吧,吃饱了我立刻下套子套男朋友去。
白静慧白了她一眼,起身出去。
鲍雪一跃而起,跟着姥姥去了。
24 白静慧家厨房 内 日
白静慧手脚利落地煮面,
鲍雪站在一边喝饮料。
白静慧:你姐回国,没个工作,也不张罗回杭州看看父母。这习性随根,心冷。
鲍雪:我舅舅这个人……
白静慧立刻截住她的话头:别跟我提他!
鲍雪:姥姥,您这仇,记得时间也太长了。
白静慧:别人养儿防老,我生养他是造孽。幸亏我还有你妈,要不,这一辈子算过瞎了。
鲍雪:我妈跟我舅舅是两类人。
白静慧:你跟你姐也不一样啊。她太看重利益,在感情上患得患失。你太拿钱不当事,有一
个花俩。在感情上,你也总是吃亏的那一个。
鲍雪:我俩不是一个星座,性格不一样。
白静慧:你姐冷起来,能穿一身冰铠甲,你热起来,敢火烧连营。
鲍雪哈哈笑:姥姥,您说话总是这么到位。
白静慧:到位管啥用?风一吹就散了。
她叹了一口气:人生不过三餐四季,没谁能拗过命去,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
鲍雪:我妈的性格怎么不随您呢?
白静慧:窝窝囊囊地像你姥爷。
鲍雪:我妈不窝囊,只是她嘴懒,不愿意说。我舅舅善于表达像您。
白静慧:又跟我提他。
鲍雪看见姥姥气哼哼的模样笑道了:姥姥您生起气来,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七十
多岁的人。
白静慧:你姥姥,好歹也是师范学院声乐系毕业的,那几年的粥不能白喝了。
鲍雪:为什么光喝粥?减肥吗?
白静慧:减什么肥?我上大学的时候,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粮票都留给你姥爷了。粥不要
粮票,所以我多数时间喝粥。
鲍雪:用三年的粮票,换来我姥爷一辈子俯首帖耳,还是您有谋略,算计得长远。
白静慧:他要是真俯首帖耳,我也不会过得这么闹心。
鲍雪:您不是闹心,是贪心。我姥爷跟您过这一辈子,您说行的事,他连‘不’这个字的拼音
字母,都不敢往外冒。
白静慧:嘴上不说,挡不住双手往外送啊。不是我拦着,这个家早就被他送光了。你妈大学
毕业到深圳工作,生你的时候回到北京,我给她伺候的月子。一年产假休完,她要回深圳上
班。我心疼你们母女,让她把你留在北京,我和你姥爷一起帮忙照看。你舅舅觉得你妈占了
天大的便宜。立刻把小雨送到北京来上托儿所。我反对,你姥爷说,咱们一碗水应该端平,
身边有孙女和外孙女,咱们老两口的退休生活也不寂寞。我觉得这话也没错,依了他。
鲍雪:我跟我姐都是您带大的。
白静慧:水土、温度、营养都一样,结的果却北辙南辕。还是那句话,随根。你父母敦厚善
良,你舅舅和舅妈私心重,只想着自己。
鲍雪:您这算不算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白静慧:七十七年练就的火眼金睛,我能看错人?
暗转
25 老房子 内 日
黑画面
白静慧画外音:那年老房子拆迁,给了一笔款,你舅舅听到信,立刻从杭州跑了回来。
暗转亮。
白静慧从橱柜里拿出被褥,
戴望溪和戴厚江坐在沙发上说话。
戴厚江:你们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不要再买什么房子,到杭州来,用这笔钱买个大房子。
两代人可以一起住。
戴望溪立刻积极响应:杭州空气好,不像北京这么干燥。这笔拆迁款在那里买个大点的房子
应该够了。
白静慧把被褥放在沙发上,看着父子俩说:我不同意。
戴望溪和戴厚江同时一愣。
戴厚江:为什么?
白静慧:老树挪窝伤根。厚江,你有事赶紧去办,别让家事误了你的公事。
戴厚江:那点事早办完了。
白静慧:那就睡觉,我跟你爸岁数大了,熬不了夜。
戴厚江无奈,抱着被褥进了客房。
26 老房子卧室 内 日
白静慧和戴望溪躺在床上。
戴望溪压低声音说:儿子也是的一片孝心。
白静慧:狗屁孝心,明摆着是在算计这笔钱。你这人是万年油滑不倒翁。遇到儿子的事,立
刻智商归零,愚蠢到家。我不能老了老了,混得连个窝都没有了。
说完她转了个身,脊梁对着戴望溪。
戴望溪:咱们花钱买的房子,当然还是咱们的家。
白静慧:一个屋檐下住着两家人,你说谁当这个家?我还是朱敏?
戴望溪:当然是你了。
白静慧:我看你是舒坦的日子过够了,想过一下鸡飞狗跳的生活,赶紧去,我不拦着也不奉
陪。
戴望溪生气了:你这人,好好的,怎么说翻就翻呢?
白静慧:哪好了?怎么好了?
戴望溪翻了个身,脊梁对着白静慧。
戴望溪:你这么说话,儿子听了该多伤心?
白静慧:你要是答应他,就彻底伤了我的心。
戴望溪不说话了。
27 白静慧家小区 外 日
搬家公司的车停在单元门口。
白静慧指挥着工作人员往里面搬家具。
白静慧画外音:你姥爷拗不过我,由着我用拆迁款买了这处二手房。你舅舅为这事很生我的
气。
28 白静慧家客厅 内 日
白静慧推门进屋。
坐在沙发上的戴望溪,抬起头冲白静慧笑:咱儿子来电话了。
白静慧在他身边坐下:说什么了?
戴望溪:他想送小雨去英国读高中,一年连吃带住得十几万。
白静慧:他有钱就送去。
戴望溪:他刚贷款买了房,哪还有钱?
白静慧:我们也没有这笔钱。
戴望溪:咱们不是有三十万理财的钱吗?取出来,一年十万,正好够付到孙女考大学。
白静慧:老戴,我跟你说,咱们只担负儿女接受教育的责任,厚江大学本科毕业,澄澄研究
生毕业,咱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的儿女应该他们自己承担责任。你别狗揽八泡屎,
什么事,都往自己的筐里拣。他有他的高标准,我有我的严要求。你愿意牺牲,自己牺牲去,
别拉着我陪葬。这笔钱你想都别想。
她“砰”的一声摔门出去了。
戴望溪:这人怎么点火就着呢?
29 白静慧家厨房 内 日
鲍雪洗西红柿,白静慧切香葱。
白静慧:你姥爷去世的时候,你舅舅在灵堂上就跟我闹翻了。
30 白静慧家客厅 内 日
戴望溪的遗像摆在桌子上。
白静慧面容憔悴,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的。
戴厚江满地溜达。
戴澄澄把一杯热茶递到白静慧手里:妈,您嘴都干起皮了,喝点儿水。
白静慧喝了一口茶。
戴厚江站住脚,扭过脸看着母亲:妈,后面的事情您想过没有?
白静慧:活一天算一天,有什么可想的?
戴厚江:您伺候我爸这么多年,现在,我爸走了,您跟我去杭州。那里空气好,没事到西湖
边上转一转。精神马上会好起来。
白静慧:我走了,这个家怎么办?
戴厚江:北京现在房价这么火爆,您把房子卖了,揣着钱到我那儿,我给您养老送终。
白静慧的脸立刻绷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戴澄澄:这房子里有爸爸生活过的痕迹,坚决不能卖。妈,您跟我去深圳,什么时候愿意回
来看看,还有个家在这儿。
白静慧:我哪也不去,你们想看我,就回来看一眼。我有小雨和小雪陪着不寂寞。
戴厚江看看母亲,脸色沉下来,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白静慧:我不是傻子,你把你的话下面的那层意思,痛快说出来吧。
戴厚江:我谈成了一笔很好的买卖,需要启动资金 400 万,跟银行贷款,要有物品做抵押。
我杭州的房子没有北京的房子值钱,妈,您就帮我个忙,用这房子做个抵押。
白静慧炸了:我就知道,你没憋着好主意。你爸尸骨未寒,你就打房子的主意。你想把我往
哪赶?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戴厚江:抵押又不是卖,您急什么?
白静慧:生意赔了呢?
戴厚江:您怎么咒我?
白静慧:我是给你提个醒。你这人,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那点既得利益。你爸在世的时
候,退休前的存款,退休后的房产,哪一样你没伸手要过?
戴厚江:哪一样您给了?
白静慧:我欠你的?戴厚江,我给你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我两只眼睛还睁着,这个家就我说
了算。
戴厚江气急败坏:您只要求子女,不要求自己,一辈子随情随性,我没见过比您还自私的妈!
白静慧:我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喂你,就是尽心尽责的妈了?
戴澄澄:妈,您说什么呀!
白静慧两眼射出寒光,盯在戴厚江的脸上:我是让你饿肚子了,还是断了让你受教育的前程?
戴厚江:人这一辈子,莫非只有吃饱饭和读上书这两件事吗?
白静慧:就凭你这股贪得无厌的劲头,家里就是有座矿,也禁不住你一锹一锹地挖。乌鸦还
知道反哺,你也是当了父亲的人,就这么给小雨做榜样?
戴厚江:我接您去养老,是不是报答您?
白静慧:用我卖房子的钱养我的老?你亏心不亏心?
戴厚江:别人的妈处处替子女着想,我就没见过您这样的。
白静慧:谁好,你奔谁去,我看谁愿意收你这个只进不出的人做儿子。
戴厚江:老太太,现在您能走能撂,说话硬气。信不信早晚有一天您会上门求我?
白静慧冷笑:求你?我身上的二百零六块骨头,没有一块是软的。戴厚江,咱俩母子一回,
我生你养你一场,在你眼里竟然变成了罪过。好!好!好!从今往后,咱俩划清界限。你没
我这个妈,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戴厚江:没问题,我举双手赞成。从今往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小雨我带
走,您既然没有我这个儿子,那小雨也没您这个奶奶。
戴厚江出画,画外咣当一声门响。
戴澄澄束手无策,眼里泉水一样地涌出来。
暗转。
31 白静慧家厨房 内 日
白静慧在灶前煮面,鲍雪站在一旁学。
白静慧:我跟你舅舅整整十年没有来往。你说,做父母的把孩子辛辛苦苦地拉扯大,换来的
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辜负吗?
鲍雪:您跟我舅舅之间的矛盾,有一部分原因在我姥爷。舅舅要什么,我姥爷就答应给什么。
知道不管他答应了什么,到您这里肯定会被拒。这是我姥爷的策略。
白静慧:他这一辈子,净扮演不得罪人的角儿了。
鲍雪问:如果我舅舅有难,现在求到您这里,您帮不帮他?
白静慧回答得非常干脆:不帮!
鲍雪:姥姥,我舅舅的脾气太像您了,您等着他服软,他等着您召唤,你们娘俩硬顶硬地杠
上了。
白静慧:召唤他?乾坤倒转!是我生的他?还是他养的我?
鲍雪:您又拿辈分压人。
白静慧:不是我压着,你还能消消停停地在这房子里坐着?
32 白静慧家客厅 内 日
白静慧把煮好的面条端上餐桌。
鲍雪吃面,她连连竖大拇指:我也用您教给我的方法做过面,完全不是这个味儿。
白静慧:放调料的时间和放多少料都有讲究。
鲍雪叹了口气:姥姥做饭就是好吃。
白静慧:你姥姥光做饭好吃?她没有别的优点?
鲍雪抬头看了一眼白静慧:您吧,长得不如我姥爷,才华也不如我姥爷,钱也没我姥爷挣得
多,凭什么您说话总占上风呢?
白静慧:他比我大那两岁,不是白长的吧?
鲍雪:其实您就是嘴硬,您对我姥爷的好,我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从我小时候记事起,我
姥爷就经常生病住院,您送饭陪床,帮他擦洗身体,我妈和我舅舅来了,您也不让他们插手。
白静慧:他们请假回来那么几天,供一饥不能解百饱,我也明白了,上辈子我欠你姥爷的,
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啥可抱怨的?
鲍雪:姥爷去世,遗体告别您没去,骨灰安放您也没去。
白静慧:活着对得起,比啥都强。
鲍雪:您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白静慧:靠听闲话过日子,不被淹死,也被齁死了。
鲍雪冲白静慧伸出大拇指:您是我的偶像!我姥爷可不像您,他耳根子软,总想委屈自己求
个太平。
白静慧:往上数个千百年,哪个太平盛世,是靠委曲求全建立起来的?
鲍雪:姥姥您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值钱。难怪我姥爷整天黏着您,他守的是财。
白静慧:财?劈柴吧!那年,我去哈尔滨串亲戚,刚走三天,他就摸上门去了。被我兄弟媳
妇一通笑话。
鲍雪:我姥爷一离开您,就六神无主。牙疼,找您,腿疼,找您,脑袋疼也找您。
白静慧:他不找我,找谁?闺女远在深圳,儿子是住在西湖边上的混蛋,你姥爷只能靠我了。
临去世的头一天晚上,他对我说,你是好人,就是脾气不好。你对我的好,这辈子我还不了
了,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
鲍雪一本正经:姥姥,以后您留点神,如果看到一头牛,或者一匹马,眼泪汪汪地看着您,
没准那就是我姥爷。
白静慧笑出了眼泪,抬手给了鲍雪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