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黑白颠倒
绿雨生城2020-12-21 22:263,043

  “那其实是一个很荒唐的事情,我一直都不赞同,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我娘她……”

  “她没有。”想到白芨的娘亲,白暮脸上久违的漏出了一点温柔的笑意:“你娘亲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她一直不知道这些事,只是那段时间我经常外出,你又老是生病,她不满多了些。”

  白芨这才放心了些,却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所以她娘真的是自己想死吗?

  沉默了一会才道:

  “爹爹,告诉我全部的事。”

  白暮喝了口茶润润干渴的嗓子,这才道:

  “那时候我刚在留客镇上任知府没多久,有一天镇上突然被一群狼妖袭击,狼妖凶残,不通人性,我曾经见过许多次他们袭击镇子的画面,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那一次也是如此,狼妖来势汹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在它们的手上存活下来,我们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她确实赶走了那群狼妖,之后没多久就有流言传了出来,说她是妖,她一定会害死我们。

  我自然不信,若她想害我们,那天不出面就行了,凭她的能力直接离开并非难事,可是这流言越传越真,加上突然死了一个人,都说是她杀的,所以人们开始排挤她,往她门口泼粪,丢菜叶子,街上的店铺也不愿意将东西卖给她,他们最开始只是想逼她走。

  后来有一天,突然有人来找我,他们告诉我已经找到办法可以铲除这个妖怪,并且只要杀了她就可以让狼妖不在侵犯我们镇子,所以需要我派一些官兵帮忙。

  我不愿意,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特别是她还救了我们,我和他们争执了几次也没有争论出结果,过了几天他们没有再来联系,我以为他们放弃了这些念头,可是其实是他们找到了其他的办法。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当天夜里他们就要动手,于是我打算偷偷去她家,让她先离开这里,可是……”白暮闭了闭眼,即便已经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这天。

  “我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一群人,他们恳求我,让我……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他的亲人们啊!

  却一个个面布哀伤和愤怒,拂晓的风里,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哀嚎在痛哭,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仿佛他是个恶人,要去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似的。

  可是他明明一直都在立志做一个清廉的,做一个好官。

  不会鱼肉百姓,不会徇私枉法,不会枉顾道义法律。

  他想做一个好官。

  即便时刻多年,他依旧记得那一刻的无助和茫然。

  他错了吗?

  他只是准备去救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那么用心守护的人,在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因为他要救一个,救过他们命的女人。

  他几乎动弹不得。

  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如血一般的火烧云,什么却做不到。

  等他终于赶到的时候,他仿佛听见的恶魔的欢呼。

  那个总是一身红衣的女人,被一把长长的利剑定死在了祭台上,浑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刀痕,满地的鲜血在地面灼灼生辉。

  而人们还在用刀片试图割破她身体的每一处,试图榨干她的最后一滴血液。

  他仿佛看见地狱在自己眼前打开 。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引来了狼妖,那时候正值司寇临盆之际,他们去求她帮忙,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一场骗局。”

  即便早听过一遍,白芨还是觉的浑身发毛,她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爹爹,你知道嗜血佛的来历吗?”

  白暮有些不确定的道:“我这几天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不是特别确定,他有可能是我们镇上的人,名字叫罗宥。”

  “还有吗?”

  “嗯,我记得他父母早亡,是跟随者奶奶长大的,镇子上的人都夸他懂事,记忆中是个很文静内敛的孩子,六岁那年我们镇子上来了一个和尚,和尚说他与佛有缘,问他是否愿意跟随他入佛门,那时他奶奶刚刚去世不久,罗旻便同意了,之后他们便在现在那废弃的旧庙修行,后来有一天夜里寺庙突然着火,他也失去了踪迹,想来刚好在司寇在这之后一年,怎么?他们之间莫非有什么关系?”

  白芨此时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佛门不近女色,若是因为这个不告诉他人是有可能的。

  “我只是猜测。”

  话分两头,敬花溪跟着何伯前往青姨所在的院子,白府对青姨还是不错的,她的院子很大,屋里的摆设也很齐全,只是屋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即便隔着窗户流城依旧能够闻到那股排泄物的臭味,敬花溪有些难以忍受在鼻前扇了扇,似乎这样就能排除那味道似的。

  何伯解释道:“她疯了以后,失去了自理能力,又喜欢咬人,打扫的下人只能乘着她睡着时才能进去。”

  何伯说到这面上也漏出几分不忍,青姨当年陪着白夫人一起入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能想到如今竟然是这个局面。

  两人缓步上前,透过破旧的门缝看见青姨脑袋抵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喃喃自语。

  敬花溪问道:“我听白姐姐说青姨是跟着她娘一起来的白府,那你们认识应该挺早吧。”

  何伯点头:“是,许多年了,那时候夫人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只有青萍一人,我们便一直照顾老爷夫人。”

  “那你知道她与司寇是否有来往?”

  何伯摇头,奇怪的看着他:“不曾,她跟着夫人很少出府,你怎么这么问?”

  大概两人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青姨透过隔开的门窗看了过来。

  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狂般的尖叫起来,朝着墙一下一下的撞击脑袋。

  不过几下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额头已经被撞的出血,她却丝毫不顾鲜血顺着她撞破的额头滴落了下来,顺着眼角留至下巴,就像是一行血泪似的。

  何伯连忙掏出钥匙,一边打开房门一边对敬花溪道:“快去叫人!青萍!别撞了!”

  等敬花溪叫来人后,几分废了一番力气才将一碗迷药喂进去,没一会挣扎嘶吼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何伯擦了擦头上的汗:“先回去吧,阿茶,你打扫一下房间,等她醒了给她送些吃的,敬花小公子,我们先走吧。”

  无功而返,敬花溪有些失望,然而眼下的情况确实没办法,他只好选择离开。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隐约似乎看见那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下唇角微动。

  “那是谁住的地方?”出门拐之一角,敬花溪远远瞧见一团艳丽合欢从一个院子墙头钻了出来。

  何伯看了一眼,道:

  “那是夫人和老爷以前住的地方,夫人生前最爱合欢,所以老爷便在院子里移植了两颗,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夫人去世后,老爷受不住打击,便将那院子封了。”

  敬花溪叹道:“白老爷和白夫人感情很好吗?”

  “自然。”想到以前,何伯眼中也有几分怀念:“若是夫人还在,老爷也不会这么……”何伯说到这敛去了神色:“算了,不提了,走吧。”

  “哦,好。”

  ……

  夜里敬花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门外的风铃被风吹的呜咽作响,他想了想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朝着白天去的地方走去。

  惨白的月光下白府周遭的建筑暧昧不清,看起来詭异而荒谬,连袭过脸面那若有若无的风似乎都带着腥臭的腐烂气息,周围似有无数看不见的暗魂鬼影张牙舞爪,敬花溪皱着眉目不斜视闪电般直往后院袭去。

  白府并不算大,然而行至一个岔路后,越过几个长院拐角便到了,夜里似乎和白天并不属于一个世界,这个院子像是能吞噬一切,周围一片漆黑,四下静的像是死去一般。

  敬花溪似乎听见有什么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轻扣房门,并不急促,却莫名有种幽怨踯躅的味道。

  “哐当!”

  一只野猫掠过,掉落了一块砖瓦,吓的敬花溪呼吸一促。

  那声音这时候也顿了一下,接着那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变的急躁起来,敬花溪点开火折子,借着那点光晕小心翼翼的凑近了窗口。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直溜溜的盯着他。

  敬花溪倒吸一口凉气,白毛汗从脊背窜起。

  腿根发软。

  那双眼缓缓往后褪去,光线拉长,青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敬花溪咽下口水,努力镇定:“青……青姨,你好。”

  青姨一言不发。

  敬花溪招了招手:“你能听见我的话吗?”

  “你看见他了?”安静的夜里青姨突然开口,她的声音与她疯疯癫癫的外表不同,虽然冷漠却有些珠玉的质感,如同少女般清脆。

  敬花溪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前言不搭后语:“你能听的懂?不是……你好了吗?”

  青姨自嘲般的裂了裂嘴角。

  敬花溪这才找回理智:“你……是说谁?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独坠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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