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藏木于林
绿雨生城2020-12-26 21:313,010

  司寇简直感觉不可思议:“与我没有关系,让你这般恨我?”

  陈小芸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月亮很亮,偶有乌云掠过,也丝毫不会影响它的纯洁。

   恨什么呢?

  恨自己就像是这乌云,若没有明月对比,就不会知道自己污秽难堪。

  恨她明明浑浑噩噩度过半生,自以幸福满足,沉浸其中。

  却发现原来自己竟是活在满是泥泞的深渊里还满是自喜。

  陈小芸狠狠的盯着她,眼里漏出骇人的亮光:“若没有你,我尚且可以欺骗自己。”

  明明不过是个软弱无用的人类,可对上那黝黑的眼眸,司寇却被吓到了似的后退了几步。

  “你……”

  半响,司寇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觉得荒唐可笑:“只因为这个……”

  自己无力爬出深渊,便想要拉扯其他人一起坠落,一个如此脆弱消瘦的身体里竟然也会有这么黑暗的信念。

  “你真是个疯子。”

  司寇说完转身对云焰二人道:“两位大人,我们先走吧。”

  “不杀了他们?”云焰挑眉。

  司寇摇摇头,无意识的抚摸着肚子:“不必了,对孩子不好,至于她……”司寇瞥了一眼,毕竟让她在深渊里活着就是最残酷的惩罚了。

  而度长君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这之后司寇顺利生下一个小宝宝,金乌刚生下来时与人类幼崽区别并不大,唯一不同的是幼年金乌的眼睛是绿色的,像是宝石一般,非常漂亮。

  司寇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罗晏丰。

  余霜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笑笑:“祝你得偿所愿。”

  待海清河晏,时岁丰和,度世人的神明或许便会归来。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余霜靠在门板上,没长骨头似的站着。

  司寇正在喂孩子吃东西,经过这些日子的过度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即便经历了那样的背叛和浑然不见阴霾,闻言笑意盈盈的抬头:

  “怎么了?”

  余霜凑过来捏了捏孩子的脸,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声音也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

  “你来留客镇是谁指使?”

  司寇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余霜收回手淡淡道:“我们不会害你,否则便不会救你。”

  司寇面上有些挣扎,半响才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发誓,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余霜点点头:“你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确信余霜无害,纠结了一会才道:

  “是苦境的主人,一寸心。”

  “一寸心?我怎么从未曾听过。”

  司寇道:“两百年前,苦境上一任主人被他杀了,他就顺其自然的接掌了苦境。”

  “所以是他让你来的?为什么?”

  司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年前开苦境的时候被他抓到了,他告诉我去找到一个叫留客镇的地方,引诱……一个叫慧及的和尚,但是我来了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和尚叫慧及,只有一个和尚叫罗宥。”

  “那你……”

  “是他走的那天,他师傅在那天去世了,去世之前才为他赐名,名为慧及,我那时才确定原来主人让我找的人就是他,我不知道主人要他做什么,我怕他会遇见危险,所以才一把火少了寒水寺,希望多少能迷惑他们一点,可之后除了你们却没有人来过。”

  “所以……那天我们问的时候你神色有些激动,是认为我们在外面认识他?”

  “是,不过后来我才发现,你们其实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我能问一问你们是在哪里看见他的吗?”即便百般按捺,神色之中还是有些期盼。

  余霜静静的看着她,薄薄的日光下神色漏出几分怜悯。

  司寇眼眸微动,激动的神情慢慢淡了下来,怀中的孩子此时也突然大哭起来,司寇只要安抚着孩子,半响沉声问道:

  “他还活着吗?”

  余霜点点头,司寇道:

  “那就好。”她似是哭一般笑了笑,叹道:“那就好。”

  余霜不在说话,又站了一会转身离去,一出门便看见云焰站在院中的一颗枯萎的梨树下,余霜走过去与他站在一起道:

  “听见了?”

  “嗯。”

  “已经快入冬了,这树叶子都快掉完了。”

  云焰闻言没说话,定定看了一会,左手掐了一个决。

  方才还枯萎的梨树突然生出嫩芽,转瞬间梨花开了满枝头,纷纷扬扬。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两人的身上,美的近乎梦幻。

  余霜啊了一声,叹息道:“真美。”

  云焰点点头,抬手捏住一枚落下的花瓣,神色有些迷离:

  “我住的地方种了许多这样的花,他们一年四季,无论时间如何流转从不言败,。”

  余霜惊讶道:“你想起来了?”

  云焰摇摇头:“突然想到了而已。”他似是自言自语:“我记得我喜欢在花下埋酒,那酒很烈,七年才可开封,我总在冬日取出,与……”

  他记不清了,似乎有人与他一起共饮,只是他已经记不清那人是谁了。

  这让他突然有些烦恼,他微微偏头正对上余霜认真的眼神,那人见他回望微微一笑:

  “然后……唔……”

  云焰毫不理会直接按着他的肩毫不留情的抵在了树上,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似乎只有触碰到这抹柔软,那被风穿过的心才能找到几分安稳,那灼烧灵魂的炽火才能获得一丝凉意。

  ……

  白府。

  这天早上,白芨正在和白暮商量明日新来的术士,这时门外传来何伯焦急的声音:

  “老爷,老爷,出事了。”

  白暮起身开门:“怎么了?”

  管家见白芨在屋里,有些犹豫,白暮道:

  “没事,你说吧。”

  何伯这才道:“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和之前一样,死的时候血都流干了。”

  说到这何伯顿了一下:“是青萍。”

  “是青娘。”

  白暮闭了闭眼,喉咙哽咽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等一下,何伯。”白芨眼中湿润,有些不敢置信似的:“你是说……青姨吗?”

  何伯艰难点点头,白芨顿时控制不住眼泪落了下来:“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

  何伯稳了稳情绪道:“青娘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出去了,今早就被人发现……老爷,走吧。”

  白暮点点头,安抚的摸了摸白芨的头发:“芨儿,爹爹出去一下,你在家别乱跑。”

  白芨摇头:“不……我要一起去。”

  何伯立刻拒绝:“小姐,这万万不可。”

  白芨哭着喊:“那是青姨啊!”

  是从小照顾她的青姨,是她在母亲去世后一直陪着她的人。

  何伯叹气道:“这……小姐,尸体的模样有些……我怕会吓到您。”

  白芨抓住白暮的衣袖:“何伯,我不怕,爹爹,我必须得去。”

  白暮没有立刻回答,何伯急急劝道:“老爷,这事可不能由着小姐,小姐,这事您真不要参合,我们去处理就好了。”

  “爹爹,求求你。”

  半响,白暮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多余的事情不要去做。”

  “嗯。”

  几人正出门,刚好遇上来找他们的敬花溪,得知了事情之后也有些回不过神,昨日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今天竟然就……

  “我也一起。”敬花溪坚决要跟着,白暮二人只好随着他。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一个隐秘的巷子里,之前一直关在白府的院子里,之前也发生过几次逃出来的情况,这次不知什么时候又逃了出来,下人也没注意,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早上的时候有几个乞丐去那边方便的时候才发现躺了一个人,这才报给了官府。

  流城几人还没到便看见那巷子外面围了一群人,一股尸臭的味道也从巷子里传来。

  “啧啧……这死的也太惨了。”

  “是啊,这也太残忍了,要命啊,这啥时候能抓住人啊。”

  白府的下人上前将人赶走之后才道:

  “大人请。”

  几人走进后,不过一眼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呕吐,那尸体的模样看起来是在有些恶心。

  整个肢体的皮已经被剥去,漏出血肉模糊的皮下组织,血液已经不在流了,半凝固的挂在皮肉上,这让她几乎有些难以辨认。

  白芨身体抖的不像话,却依旧没有眨眼,她向来文静胆小,此刻却异常坚定,她几乎记不清青姨以前的模样。

  隐约记得那是一张温柔的脸,因为娘亲的过度保护她小时候几乎连门都少出,青姨便会准备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带她玩。

  白暮皱着眉,面上有一种无法抹去的悲伤:“安葬了吧。”

  白芨十指扣的掌心出血,脸色苍白:“为什么?”

  白暮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肩膀:“放心,我一会不会让青娘白死。”

  若说之前还对慧及有怜悯之心,此刻白芨只觉得恨极了,恨不得将慧及碎尸万段,可是慧及如此霸道,谁能动的了他。

  白芨哽咽道:“怎么办?爹爹?”

  “爹爹,怎么办?”

继续阅读:第三十四章:红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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