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个表现可不像是不知道的人，流城暗自观察他的表情。
余霜咳嗽了好一会才平复过来：“自然，云潮妖王谁不知道，关键你一个九重天的仙君来人间去打听人家云潮的事太奇怪了，而且不是说云潮妖王已经死了，你从哪里找他。”
果然如此吗？
流城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还知道云潮的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余霜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我也不清楚啊，只是听说他命星已陨落，虽说有人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如此，如今云潮无主，若是那妖王真的活着不可能不管吧，不过我说认真的。”余霜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神色却很认真：“仙君最好还是早点回九重天，你初来人间，不知俗世，像你这样的很容易被骗的。”
这句话让流城心动一动，那个幻境里的人也这么说过，他想了想便道：
“现在就算想回也得先离开这里吧。”
“那倒也是，不过你为什么要找云潮的妖王？”
流城淡淡道：“受人之托。”
余霜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挑眉：“我说，不会那天晚上我见到的人吧？”
流城目光微缩，他没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足够让余霜知道答案，他了然的笑笑，低下眼帘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难怪。”
半响他问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流城点头：“不知道，你知道？”
余霜说：“他告诉我，他叫云焰。”
“云焰？是谁？”
余霜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云潮当年叛乱的那位御史，就叫云焰。”
“是他？”
余霜点点头：“传闻中当年云潮发生叛乱，那位御史败了，被云潮妖王打入了神寂台，而云潮妖王也在那一战后命星坠毁，所以你不用找了，他真的已经死了。”
“神寂台？”
“是。”
神寂台流城自然知道，无论是妖是仙，都知道一个公认的事实，那就是神寂台下绝无活物。
那是可以斩杀古神的地方，据说当年的守天人为了消灭地狱火莲，便是打算将其扔进神寂台，可惜后来与地狱火莲一同陨落，没来得及丢进去。
流城喃喃道：“可是我在幻境见到他了，他还说云潮结界与逢春相连，结界未破，逢春就没有死。”
余霜摇头，神色很认真：“这不过是个谎言罢了，是逢春死前为了平定内乱随口说的谎言，命星消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他不可能还活着，何必做无用功。”
流城无意识的摸了摸心口，他似乎能感觉到体内的妖魔在不甘的嘶吼：“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余霜眼眸微颤，半响不明所以的道：“你若相信，他早晚也会相信。”
“什么意思？”
余霜一笑，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流城的错觉，明明依旧是那般懒散的神情，他却似乎看出几分失落似的：“神寂台是什么地方，斩妖灭神，他即便修为通天，如今也不过剩下一抹执念，并不是多大的危险，你若是不理睬，他也没法对你做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君，法源凶将，时间长了，他的执念也会受不住消散的，你何必淌这趟浑水呢。”
流城没在说话，若真是如此，他自然可以不理睬，等待那妖魔消失，可是事实与余霜知道的并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增长，那妖魔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悍。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叛乱的云焰，流城真的要怀疑这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坠入神寂台尚能不灭，又或者这其实另有隐情。
半响，流城道：“你与他很熟？”
“谁？”
“云焰。”
余霜摇摇头，突的乐了起来又道：“睡过一觉而已。”
流城：“……”
“那你为什么急着让我回去？”
余霜无奈的道：“冤枉啊，大人，我只是看你堂堂一个仙君困在这凡间世俗受苦，能登上九重天多不容易啊，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流城冷冷道：“那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其他事或许可以道听途说，但他法源凶将这件事却不可能传的到处都是，他登仙不过千年，不说九重天，自己家门都没有出过几次，凡间更没有他的神殿供奉之处。
或许是知道自己骗不过去，余霜更是编都懒得编，眨眨眼：“秘密咯。”
流城审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还是之前那副懒懒散散不着四六的模样，但是经过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明确的知道这个人并非他外表所见，他如今灵气不足，六识不清，但一般凡人还是看得清的，眼前这人却什么都看不到。
要么他真的的就是如自己所言，要么就是力量比自己强，导致他看不透。
流城确定是后者：
“最后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余霜依旧是那无所谓的语气：“一个混吃等死之人。”
他没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多了几分暗淡。
“我吃饱了，出去转转吧？”
丝毫未动筷子的流城：“嗯。”
十六年前的留客镇还是挺闹热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不少摊贩也已经收摊，但街道还是来来往往不少人。
余霜眼珠子一转：
“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勾栏院？仙君，你好像还是个雏儿，要不要我带你见识见识。”
流城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吧？”
“当真？”
流城懒得理会，直接转身便走，余霜看着他的背影吐槽：
“果然九重天上的人跟咱们还是不一样，那我走了，小美人儿，我来啦。”
他一甩袖子便要潇洒离去，身后传来一声：
“你要去哪？”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抓住了余霜的后领，脸上的神情阴沉难测。
余霜眨眨眼：“云焰？”
云焰冲他漏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好久不见。”
余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呵呵，好久不见。”
云焰放开他的领子，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是哪？”
“十六年前的留客镇，似乎是一个幻境。”余霜简单的说了一些如何来到这里的情况。
“啧……”云焰不满的瞪的他一眼，为什么每次他出来的时候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场景，这让他对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更加不满，明明是个仙君，却总是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带路。”
“去哪啊？”
云焰颇为烦躁的看了人一眼：“你本来打算去哪？”
“额……”
面对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云焰，余霜不得不承认还是冷冰冰的流城好相处一些。
“我打算在周围逛逛，找找出去的路。”
云焰捏过他的脸嗤笑了一声，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谎言，但到底没说什么，松了手：
“走吧。”
二人便一前一后在街道上闲逛起来，余霜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流城呢？”
“想知道？”云焰挑眉没有回他，自顾自的摊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在一天天变强，这个身体关不住自己太久了。
呵呵……
“想，毕竟我还要靠他出去呢。”余霜不怕死的跟了一句。
云焰冷哼一声：“他若是有那个能耐你就不会在这里，一个仙君，这么废物。”
“咳……”余霜偏头看他，神色怪怪的，让云焰看着就浑身不自在，怒道：
“你看什么？”
余霜摇摇头：“没什么。”
“你在嘲笑本尊？”
余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语气向来漫不经心，听着总觉得有些轻飘飘的敷衍，此刻竟然还带着几分纵容似的。
云焰莫名烦躁，横不得将这个胆敢不惧自己的人类直接丢到蛇窟里去。
“对了。”余霜突然拉住他的衣袖：“等一下。”
“什么？”云焰简直被气笑了，瞧着余霜跑到一个摊贩前，恶劣的想，就现在吧。
将他剥干净，丢进蛇窟去好了。
“刚才有人说这个糕点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余霜已经买好回来了，摊开掌心的粽叶递给他：“尝尝，甜的。”
云焰目光微垂，看向他掌心的两块桂花糕，因为凑的近，绵密的香气充斥着嗅觉，让他早已失去的味蕾似乎也有了食欲，
余霜昂了昂下巴：“吃一块？”见他不动，干脆捏了一块递到他嘴唇：“吃吧。”
云焰下意识的张口咀嚼吞下，空荡荡的肚子似乎暖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我也常常。”
云焰盯着他浅色的唇看了片刻。
在等等吧。
等哪天他不爽了，再丢吧。
“司寇姑娘，又买肉啊。”
“是啊，给我挑个大块一点的。”
“买肉得早点来，这个点肉都不太新鲜了，我给你挑一块好点的。”
街道的一角，一身红衣的女子正在和一个卖猪肉的女人说话，云焰多看了一眼，那女人很警惕，几乎下一刻便看了过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云焰二人已经走向另一头了，余霜回头看了看：
“那是东乌？”
云焰点点头，余霜有些纳闷：
“东乌出苦境，怎么会在这里？等会……那个女人？”
余霜回想了一下，那个卖肉的女人就是死在慧及手中的人之一，只是这个女人和其他死去的尸体不同，她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极大的折磨，活生生被恐惧逼死的。
现在看着她活着的时候，并不像那时候那么狰狞，面部看起来很和善。
“怎么？”
云焰不耐烦的看着站在原地的余霜。
余霜呐呐道：“或许可以从她身上找到出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