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响彻云霄！
阿古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身，朝着北境城的方向，单膝跪地。
随后，他带着三千名精挑细选的黑狼勇士，没有丝毫停留，离开了这座给了他们新生，也给了他们枷锁的边城。
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射向了茫茫的北方草原。
在送走阿古拉之后，纪宁独自一人回到了王府的书房。
他看着桌上那副巨大的北境地图，眼神深邃。
阿古拉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但绝不是全部。
全歼三十万大军，光靠守城和一支奇兵，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棋子。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王爷，最新情报，北莽三十万大军已经拔营，正朝我北境城方向全速开来，预计十日之内，便可抵达城下！”
听着这个消息，纪宁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期待的笑容。
终于来了。
他缓缓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了北莽王庭与北境城之间的某个位置上。
那里，正是张子良的老巢。
“传令下去，让潜伏在北莽王庭的商人们，可以开始活动了。”
纪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差不多，要开始动用我们的暗子了！”
北莽王庭，或者说，是王庭南迁后，于边境线百里之外扎下的巨大营盘。
三十万大军汇聚于此，旌旗如林，帐篷连绵，从高处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能将整片草原都彻底吞噬。
北莽可汗拓跋力，正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贪婪地俯瞰着这一切。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泛着兴奋的潮红。
“哈哈哈，看到了吗，张先生，这就是我北莽的勇士，这就是我的大军！”
拓跋力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军队。
“三十万，整整三十万！”
“大雍朝建立以来，我北莽何曾有过如此盛况？别说一个小小的镇北王纪宁，就算是他们大雍的皇帝老儿亲征，本汗也能将他连人带龙椅，一起碾碎！”
他太兴奋了。
身为北莽可汗，他名义上是草原之主，但实际上，那些拥兵自重的部落旗王，又有几个真正将他放在眼里？
北莽，从来没有真正地团结起来过。
但这一次不同了。
在攻破北境、瓜分中原花花世界的巨大诱惑下，几乎所有的部族，都将自己部落里最精锐的生力军给派了出来。
三十万大军，虽然装备五花八门，甲胄不一，但每一个，都是在马背上长大，能开弓、能挥刀的骁勇之士。
这股力量，让拓跋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强大到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主宰这片天地间的一切。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汉人军师张子良，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的眼神里，没有拓跋力的狂热，只有深深的忧虑。
如此全军出击的决战，在他看来，充满了巨大的隐患。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看似整齐的方阵，精准地看到了问题的核心。
那三十万大军，根本就不是一个整体。
各个部落的营帐泾渭分明，彼此之间隔着明显的距离，仿佛在防备着敌人。
不同的旗帜在风中招展，代表着不同的主人。
这哪里是一支统一的军队？这分明就是一个由无数个小山头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各自为营啊！
张子良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样的军队，顺风仗或许能打，可一旦遭遇挫折，或者内部出现问题，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可汗。”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道。
“大军虽众，但各部之心尚未归一，此时不宜冒进，当先整肃军纪，统一号令，方是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
拓跋力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大手一挥。
“张先生，你就是太小心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是笑话！”
“本汗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三十万铁蹄，告诉纪宁那个黄口小儿，谁才是这北方草原真正的主人！”
张子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可汗，是听不进任何劝告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头失控的巨兽，朝着纪宁早已布好的陷阱，狂奔而去。
而在张子良不知道的地方，在这片巨大的营盘之中，一些不起眼的消息，正通过那些伪装成商人的纪宁的暗子之口。
如同病毒一般，在各个部落的营帐之间，快速地传播开来。
北莽大军，以可汗的王帐亲军为核心，其下，便是九个势力最庞大的部落，号为九大旗王。
这九个旗王，麾下兵力合计超过十五万，是整个北莽联军中，战斗力最强，也最桀骜不驯的一部分。
他们彼此之间，为了草场、牛羊、女人，有的可是结下了几代人的血海深仇。
此刻，在东侧一个装饰华丽的巨大营帐内。
一个身材魁梧如熊，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旗王，正搂着一个美貌的侍女，大口喝着马奶酒。
他便是九大旗王之一的血狼王巴图。
“哈哈哈，等攻破了北境城，本王要一百个大雍的美人！”
“还要那传说中的丝绸，把本王的帐篷从里到外都包上一遍！”
巴图兴奋地吼叫着，引得周围的亲卫一阵附和。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将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王，不好了！”
“慌什么！”
巴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将领咽了口唾沫，凑到巴图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道：“大王，我刚从王帐的马夫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可汗他打算让咱们血狼部，当这次攻城的先锋！”
“什么！”
巴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推开怀里的侍女，一把揪住了那将领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先锋？”
“千真万确啊大王！”
那将领快要哭出来了。
“消息说，可汗觉得咱们血狼部勇士最是悍不畏死，理应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
巴图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
先锋！
狗屁的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
谁不知道，先锋就是炮灰！
是填人命的！
北境雄关是那么好打的吗？就算能打下来，他血狼部的勇士起码要死伤大半！
到时候，他拿什么去跟其他旗王抢夺战利品？拿什么来保住自己的草场和牛羊？
拓跋力这个老狗，这是要借纪宁的手，来削弱他血狼部的实力！
“他娘的！”
巴图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桌，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想让老子的人去送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做梦！”
“传我命令，让儿郎们都把兵器磨亮点，但谁要是敢第一个冲上去，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处相隔数里的营帐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苍鹰王呼和，正死死地盯着桌上的一副简陋的行军布防图，脸色铁青。
他的弟弟，正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声音发颤。
“大哥，你看，可汗把我们苍鹰部的位置，安排在了这里。”
呼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的位置，正好被夹在了毒蝎部和黑蛇部的中间。
而这两个部落，与他们苍鹰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去年冬天，为了争夺一处水源，三方还爆发了一场上千人的血战，彼此的箭头上都还沾着对方族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