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赵孟跪在殿中，额头贴地，浑身颤抖。
他进宫已经一个时辰了，皇帝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种沉默，比任何怒骂都更让人恐惧。
“赵孟。”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臣在。”赵孟的声音沙哑。
“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这个问题让赵孟一愣。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陛下圣明神武，乃千古明君。”
“千古明君？”皇帝冷笑一声：“那朕问你，明君会不会被臣子蒙蔽？会不会听信谗言？”
赵孟心中一沉，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他。
“陛下明察秋毫，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散布谣言，说朕被纪宁蒙蔽了？说朕听不出他的野心？”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臣，臣不敢。”赵孟磕头如捣蒜。
“不敢？”皇帝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那些太学生，那些翰林官员，都是你指使的吧？”
赵孟的心彻底凉了。
皇帝既然这么问，说明已经掌握了证据。
“陛下，臣是担心王爷年轻气盛，行事有失分寸，这才……”
“住口！”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你担心？你担心什么？担心纪宁功高盖主？担心他威胁到你们这些世家的利益？”
“朕告诉你，纪宁为国铸造神兵，分文不取，这是忠臣，而你在背后造谣中伤，这是奸臣！”
“朕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表面忠诚，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伪君子！”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赵孟的心上。他知道，皇帝这是真的怒了。
“陛下息怒，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赵孟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他重新坐回龙椅，沉默了片刻。
“赵孟，念在你祖父跟随太祖打天下有功的份上，朕不杀你。”
赵孟心中一松，以为过了这一关。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一步。”
“另外，你那个侄子赵明轩，朕已经发配边疆了。你们赵家，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再给朕添乱子。”
“臣遵旨。”赵孟如蒙大赦。
“滚吧。”皇帝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看到他。
赵孟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养心殿。
走出宫门时，他的腿都是软的。
刚才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要死在宫里了。
不过现在看来，皇帝还是念旧情的，只是软禁，没有要他的命。
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赵孟刚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管家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赵孟没好气地说。
“咱们在江南的三个庄子，都被官府查封了！”管家哭丧着脸：“说是发现了大量来路不明的财产，涉嫌贪腐。”
赵孟脸色大变：“什么？江南的庄子？那里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
赵家在京城的产业，大多是明面上的，真正的财富，都藏在江南那几个庄子里。
那里有田产万亩，还有几个作坊，每年的收入占赵家总收入的一半以上。
“还有呢？”赵孟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山西的那个煤矿，也被查了。说是涉嫌偷税漏税。”
“河北的那个盐场，也出事了。”
管家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坏消息，每一个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赵孟的心上。
“这，这怎么可能？”赵孟瘫坐在椅子上：“这些产业，都是通过白手套操作的，表面上跟我们赵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怎么会查到？”
“老爷，会不会是？”管家欲言又止。
“说！”
“会不会是镇北王在背后搞鬼？”
赵孟的脸色变得煞白。
如果真是纪宁在背后操作，那说明什么？
说明纪宁早就在调查他们家，而且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孟摇头：“这些产业隐藏得很深，就算是朝廷的官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得这么清楚。”
但他心中却越来越不安。如果不是纪宁，那会是谁？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了通报声。
“老爷，刑部的人来了，说要搜查府库。”
赵孟的心彻底凉了。
刑部搜查府库，这说明朝廷怀疑他们家有问题。
虽然皇帝刚才说不杀他，但如果真的查出什么大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
“去，把所有的账册都藏好，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把柄。”赵孟急忙吩咐。
然而，刑部的人来得太快了，根本没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更要命的是，这些官员行动精准，直接找到了几个关键的地方，搜出了一些隐藏的账册和银票。
“赵国公，这些东西，您怎么解释？”刑部侍郎冷笑着问道。
赵孟看着那些账册，脸色惨白。
这些东西的存在，他自己都快忘了，对方是怎么知道藏在哪里的？
“这，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我都不记得了。”他硬着头皮狡辩。
“不记得？”刑部侍郎翻开一本账册：“这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去年十月，您收受江南商人李富贵银子三万两，为其在盐税上开方便之门。”
“还有这一笔，今年三月，您收受山西煤商王大富银子五万两，帮其逃避朝廷的商税。”
“这些您也不记得？”
赵孟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些事情确实存在，但他以为做得很隐蔽，没想到竟然被记录得这么详细。
“大人，这些账册不是我写的，我不知道是谁栽赃陷害。”他只能死不承认。
“栽赃陷害？”刑部侍郎冷笑：“那这个印章呢？”
他拿出一个印章，正是赵家的私印。
“这些账册上的印章，都是这个印出来的。难道这个印章也是别人伪造的？”
赵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巨大陷阱。
而设置这个陷阱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纪宁。
但他想不通，纪宁是怎么搞到这些证据的？
他们赵家的防范措施一向很严密，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机密。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几个月前，暗影卫就已经渗透进了赵家的核心圈子。
那些他最信任的管家、账房，有好几个都已经被策反了。
这次的证据，就是这些内鬼提供的。
“赵国公，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有什么话说？”刑部侍郎问道。
赵孟知道，再狡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大人，这些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我认罪。”他忽然开口：“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见陛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刑部侍郎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在此之前，您得跟我们走一趟。”
赵孟被带走了，赵府也被查封了。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赵国公，这个朝中的重臣，竟然因为贪腐被抓了。
这在朝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而那些原本跟赵孟穿一条裤子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
他们担心赵孟会供出他们，纷纷开始销毁证据，或者干脆称病在家，不敢露面。
镇北王府，纪宁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主子，赵孟要求见陛下，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秦羽担心地问。
“阴谋？”纪宁摇头：“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能有什么阴谋？”
“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确实可能会狗急跳墙，胡乱咬人。”
“那我们？”
“不用担心。”纪宁淡淡一笑：“我早有准备。”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秦羽。
“把这个送给李德全，让他转交给陛下。”
秦羽接过信，好奇地问：“主子，这是？”
“一些有趣的东西。”纪宁没有多说：“去吧，动作快一点。”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中。
赵孟坐在阴暗的牢房里，脸上满是绝望。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但他不甘心，他要拉几个垫背的。既然纪宁要置他于死地，那他就算死，也要咬纪宁一口。
“来人！”他对着牢房外喊道：“我要见陛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