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北莽大营。
拓跋力正在王帐内愁眉苦脸，为军心涣散的事情焦头烂额。
“可汗！”
一名斥候匆匆跑进来。
“有一支大雍的商队求见，说是要献上厚礼！”
“大雍商队？”
拓跋力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这个时候？”
张子良也皱起了眉头：“可汗，此事蹊跷，恐有诈。”
“带他们进来！”
拓跋力大手一挥。
“本汗倒要看看，纪宁那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样！”
不一会儿，几名商人模样的人被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满脸堆笑，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
“小人见过可汗！”
中年汉子跪地叩首。
“小人受人之托，特来献上薄礼，以表诚意！”
“诚意？”拓跋力冷笑。
“什么诚意？”
中年汉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美绝伦的白玉茶具，在灯火下闪闪发光。
“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可汗笑纳！”
拓跋力的眼睛瞬间直了。
作为草原之主，他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但如此精美的白玉茶具，却是闻所未闻。这玩意儿在中原，恐怕价值千金！
“你家主人是谁？”拓跋力努力压制着心中的贪欲。
“不瞒可汗，小人的主人，正是镇北王纪宁！”
此言一出，整个王帐都安静了下来。
张子良脸色大变：“可汗，此事绝对有诈，纪宁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送礼？”
但拓跋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套茶具吸引了。
他伸出手，轻抚着那温润如脂的玉质，眼中满是贪婪。
“还有吗？”他问道。
中年汉子连忙点头：“回可汗，车队就在营外，里面还有许多好东西，都是我家主人的心意！”
“带本汗去看看！”拓跋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张子良急忙阻止：“可汗，万万不可！这明显是个陷阱！”
“陷阱？”拓跋力不耐烦地摆手。
“就在我的大营里，能有什么陷阱？”
他大步走出王帐，来到营外。
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震撼了。
数十辆大车整齐排列，每一辆车上都装满了各种珍贵物品。
精美的瓷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等的丝绸如流水般柔顺，还有各种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
“这些都是给本汗的？”
拓跋力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正是！”
中年汉子恭敬地回答。
“我家主人说了，可汗乃是草原之主，理应享受最好的东西！”
拓跋力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走向最近的一辆车，伸手摸着那些精美的瓷器，眼中的贪婪已经毫不掩饰。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如果全部据为己有。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可汗，这是什么好东西？”
拓跋力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只见血狼王巴图正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亲卫。
“巴图？”
拓跋力心中暗骂，脸上却挤出笑容。
“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玩意儿。”
但巴图的眼睛已经被那些宝物吸引了。他走到车前，拿起一个青花瓷瓶，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好东西啊！”
巴图赞叹道。
“可汗，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
拓跋力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纪宁送给本汗的。”
“纪宁？”巴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小子这么好心？肯定有鬼！”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旗王闻讯赶来。
苍鹰王呼和、毒蝎王察罕、黑蛇王脱古思。
当他们看到这些珍贵的物品时，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可汗，这些好东西，该怎么分配啊？”察罕阴阳怪气地问道。
“分配？”
拓跋力脸色一沉。
“这是纪宁送给本汗的，凭什么要分配？”
“送给可汗的？”
脱古思冷笑一声。
“可汗，我们跟着您南征北战，流血流汗，难道就不应该分一杯羹吗？”
“就是！”
巴图也不甘示弱。
“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才对！”
拓跋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宝物，他一件都不想分出去！
“这是纪宁送给本汗个人的！”
他咬牙道。
“与你们无关！”
“个人的？”呼和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
“可汗，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独吞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九大旗王围成一圈，死死盯着那些珍宝，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而拓跋力站在车队中央，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张子良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下绝望。
纪宁的毒计，果然开始发威了。
“都住手！”
眼看一场惊天内讧就要在自己的大营里爆发，张子良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他一个箭步冲入人群中央，张开双臂，将盛怒的拓跋力和一众贪婪的旗王隔开。
“可汗，各位王爷，请听我一言！”
张子良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这些是什么？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瓷器瓦罐！”
“是些女人身上穿的绫罗绸缎！”
“我军长途跋涉，眼看就要兵临城下，最需要的是粮草！是军械！而不是这些华而不实的玩物！”
他试图用最理智的言语，唤醒这些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草原雄主。
“为了这些无用之物，在这里刀剑相向，岂不是正中纪宁的下怀？让他看我们的笑话吗！”
然而，他高估了理智，也低估了这些奢侈品对北莽贵族的致命诱惑。
“哈哈哈！”
血狼王巴图第一个发出了刺耳的嘲笑，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张子良。
“张先生，你一个大雍人，懂个屁！”
他粗鲁地推开张子良，一把抓起车上一匹色泽艳丽的丝绸，在粗糙的手掌中揉搓着，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
“这玩意儿，在草原上，比金子还贵！”
“我们这些当主子的，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享受这些吗？”
“至于底下的那些贱民，他们能不能吃饱，关我们屁事！”
“说得对！”黑蛇王脱古思阴恻恻地附和道。
“我们北莽可造不出这种好东西！”
“平日里跟那些大雍奸商换一点，都要被他们扒掉一层皮！”
“现在这么多宝贝摆在眼前，你让我们当没看见？”
张子良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以为军队需要的是粮草，但对于这些部落首领而言，满足他们个人的奢靡欲望，远比喂饱手下的士兵更加重要！
纪宁，那个可怕的年轻人，他根本不是在送礼，他送来的是一剂精准投喂的毒药！
“可就算如此，这些也是纪宁指名道姓送给可汗的！”
一名忠于拓跋力的将领硬着头皮喊道。
“放你娘的屁！”
苍鹰王呼和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眼神冰冷地扫过拓跋力。
“那商队的人，从头到尾可曾说过一个字？他们把东西卸下，掉头就走，连口信都没留下！”
“他们凭什么说是送给拓跋力一个人的？我看，纪宁那小子是知道我们三十万大军在此，特意送来劳军的！”
“没错，是送给我们所有人的！”
“见者有份！”
一时间，群情激奋。
所有旗王都找到了最完美的借口。
拓跋力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攥着腰间的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感觉自己身为可汗的尊严，正被这些人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践踏。
“你们。”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滔天的怒火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
巴图猛地一指拓跋力的鼻子，彻底撕破了脸皮。
“拓跋力，你他娘的少在这里跟老子装蒜，你就想独吞，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德行！”
这句咒骂，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拓跋力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而巴图的话，也勾起了其他旗王心中积压多年的旧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