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因为不完美
雁北2022-10-09 22:234,223

  为了腹中孩子,杜可突然变得格外的母性。她向唐筠表达了要加入唐筠和勒昆的行动小组的意愿,今天她更是主动打电话来,说有个关于杨如礼的秘密想要告诉他们,约他们见个面。

  杜可来到骑行人俱乐部的时候,唐筠还没来。她坐到了吧台,点了一杯牛奶,拿出手机来自顾自地划着。态度冷淡,勒昆也就没有主动跟她说话,唐筠进门时看到的就是杜可和勒昆互不理彩,各忙各的。

  “杜可,你不认识勒昆吗?需要我介绍一下?”唐筠笑道。

  杜可大吃一惊:“什么?勒昆?勒昆在哪里?他是勒昆?”

  吧台里的勒昆,听到声音转回身来,唐筠也大吃一惊:“啊?你的胡子呢?”

  勒昆今天很不一样,他刚剃了胡子,自己很不自在,抚摸自己的下巴问道:“呃,很难看吗?”

  “哇,我根本认不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中年大叔,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这么帅!”杜可惊叹道。

  唐筠呆呆地看着勒昆,终于扑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就是好奇怪——”看了看勒昆的表情,她赶快找补:“可能是还没有看习惯。帅的,还是帅的。”

  勒昆瞪着她,忽然他脸上露出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你不是说扎嘴吗?还说脸都戳破了。”

  他刮了胡子,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忽然这么直白,唐筠竟然有一种被陌生人调戏的感觉,她“啊”了一声,低下头,红了脸。

  “天哪——”杜可感叹:“这什么虎狼之词……”她转头捏了唐筠一把:“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见过他剃了胡子的样子。”

  “没见过。”唐筠老老实实答道。

  “没见过你就敢下手?太不慎重了吧。”

  “确实确实,大意了大意了。”

  “还算你命好。”杜可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勒昆,夸张地拍着胸口。

  “何止,赚到了,赚到了。”

  两个人默契地开着玩笑,勒昆不乐意了:“喂,好歹你们也理我一下吧。”

  唐筠回头瞟了他一眼:“对,一杯咖啡,美式手冲,不加奶不加糖。”

  杜可:“牛奶继杯满,不要太烫不要太凉。”

  “好了以后,端到角落那张桌子。”唐筠一脸颐指气使的表情,搂着杜可朝向角落走去。走到一半,她回过头来,对着勒昆伸了伸舌头。

  勒昆笑着摇摇头,他很少看到这样活泼调皮的唐筠。女生果然是还是需要闺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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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自保,我现在是一个妈。”杜可摸着自己的腹部说:“我要保住孩子,杨如礼就得垮掉。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也得交个投名状不是?我马上就要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密。”

  勒昆听得很是兴奋,两眼都放出光来。

  “你们知道吗?”杜可压低了声音:“杨如礼很可能利用野生菌在人为追求幻觉!他和人合作,开了一个餐厅,为K城非富则贵的人群服务。”

  勒昆意兴阑珊:“林海餐园?可是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啊?什么?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我还以为这是个大秘密呢。”杜可很是失望。

  唐筠赶紧安慰她:“是,但是你能告诉我们,诚意果然满满。”

  杜可所讲的事情大都对探知真相意义不大,杨如礼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很多事情杜可根本不知情。尤其涉及到张左和杨如礼的关系,杜可基本是茫然无知。唐筠觉得她说得最有意义的并不是当下的事情,而是杨如礼的成长经历。

  杨如礼生于一个贫困的家庭,父亲只读过两天书,但就这两天书,就让他深感读书的重要,他从小就告诉自己家的孩子,只有好好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

  因为穷,供不起所有的孩子上学。父亲为了表示公平,几个孩子抓阄决定谁可以去上学。杨如礼天赋并不高,论聪明比不上大哥,论努力比不上小弟,但他就是运气好,他抽中的那一张决定命运的签。从此一家人都为他而服务——而那是以整个家庭为牺牲的付出。大哥小弟父亲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时,杨如礼却可以坐在教室里上学。为了保证营养,家里最好饭菜他吃,最好的衣服他穿。大哥小弟都很羡慕他。看起来日子过得相对舒服,但杨如礼一点都不觉得轻松,他不只是为自己学习,更是为了一家人而学习。巨大压力之下,到了高考进,他落榜了。来不及沮丧,父亲一拍大腿:再来一年,你就好学,其他一切你不用管!全家人二话不说,继续为他牺牲。第二年,他又没考上。这一次,他绝望了,坐在场院的桂花树下呜呜哭泣,跟父亲说他不想再考了。父亲劈头盖脸打了他几巴掌,冲他吼道:你说不考就不考?一家子都围着你转,我还告诉你,这不是一个人你的事,你不考你去问问你哥你弟他们答不答应!你不要怂,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考到死你都给我考上!”杨如礼转回头,他哥哥和弟弟沉默地蹲在窗下的暗影里,眼睛却晶亮,不知道是反映着窗里的光,还是眼泪。到了第三年,杨如礼悄悄买好了农药,他下了决心,如果这一年考不上,他就只能以死相报了。

  好在这一年皇天不付有心人,他终于考上了。考得还很不错,S大学的心理系。

  学费和路费是父亲一家一家敲门借来的,临行的前一夜在桂花树下颤抖着手塞给他,指着面前夜影里绵延的大山,父亲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说:“走出去,不要回来,要好好过!”

  “杨如礼爱钱如命。但他对自己的家人很大方。我估计他的钱都拿出贴补家人了。他老家里老宅早就翻新了,大哥小弟结婚的用的婚房都是新建的,婚礼办得很豪华,杨如礼甚至还给村里修了路!现在去他们村,谁人不夸他杨如礼,谁不羡慕他爸妈!”杜可说。

  唐筠听得格外仔细。这是她不认识的杨如礼,但又模模糊糊有一些熟悉的杨如礼。她至少开始理解杜可为什么会跟杨如礼在一起了,确实在某些方面,他们是如此的相似。或许,有没有可能,杨如礼对杜可还是有一些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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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可这个人很有决断力啊。敢爱敢恨,爱的时候那么爱,恨的时候也毫不容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唐筠,你了解她,她一直是这样的行为方式吗?”杜可走后,勒昆说道。唐筠听出来了他隐隐约约的不安和怀疑。

  “你要知道,杜可现在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能为了孩子可以做到怎样的程度,我们是想不到的。”唐筠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勒昆的怀疑令她格外的不舒服。

  她信杜可,这是多年来她最好的朋友啊。而且杜可的加入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处理张洁,小娴心理问题的过程中,她其实有很多的不确定,杜可毕竟自己打理着心理咨询中心,是可以给她很多的帮助和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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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要出院了,说起这件事,勒昆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甚至还有一些忧虑重重。唐筠主动说想要跟他一起去接小雨,他一口就拒绝了。

  “不用那么麻烦。小雨说想休养一段时间。我跟大理一个开民宿的朋友说好了,让小雨去大理住一段时间。”

  “你接了小雨就直接送她去大理的吗?都不回来了?”

  “对啊,行李啊什么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再收拾,直接就去了——这也是小雨的意思。”

  唐筠冲口而出:“你不是还没拿到行车执照吗?我开车送你们去。”

  勒昆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不用了,高铁票我都买好了。开车还挺远的,我可不舍得让你开长途。”

  唐筠没再说话。

  勒昆看出了她的不高兴,迟疑了一下,带着歉意说道:“唐筠,抱歉,就让小雨去大理安静呆一段时间吧,她的状况实在是经不得刺激。”

  看起来,勒昆是不想让小雨和她见面。是怕自己刺激到小雨吧。唐筠好奇的是,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成为小雨的刺激源?她很想问问为什么。

  这时,放在吧台那里收音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刘畅的声音:“各位亲爱的朋友,我是刘畅,我回来了。”

  唐筠早早提前预约了刘畅叶凉的直播。她特别想知道刘畅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回到大众的面前。

  刘畅的复出前期预热很成功。前段时间刘畅叶凉在直播间的争吵大家都还记忆犹新,然后紧接着刘畅被停职离开节目,现在两个当事人居然又合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节目一开播,数据显示有接近三万人在关注。

  “嗨,各位亲爱的听众,我是刘畅,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刘畅啊,必须得承认,你不在的时候,我轻松了很多,因为没有人跟我抬杆了,哈哈。”叶凉轻松地打趣道。

  “哈,我就知道,你失望了吧,我居然回来了呢!”

  “是啊是啊,我可太失望了。不过搭档,我发现,虽然你老是跟我抬杆,虽然我们会有各种小摩擦,可是你不在——我很失落,我发现我的直播间不完整了。搭档,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叶凉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沉默,有刘畅轻轻鼻息声。

  “刘畅,你想跟广播前的朋友们说点什么吗?”叶凉问道。

  “我想谢谢你接纳我。我脾气不好,情绪难以自控,还把坏情绪带到了节目中,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还嘴硬,不愿低头。搭档,我要谢谢你原谅我。”

  “刘畅,你不需要谢我,反而是我要谢谢你,可以这么勇敢而诚实的表达;我还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去了解你,然后去看到自己狭隘的部分。你不需要谢我。如果非要谢,你要谢的应该是我们广播前的听众,这些听众们不断的在后台留言,他们善意的猜测你可能是遇到了一些难处,他们回忆怀念你生动有趣的直播风格。正是他们触动了我,触动了台里的领导。刘畅,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我诚恳的欢迎你回来,只有你回来,我的直播间,不,我们的直播间才完整。”

  “谢谢。”刘畅低声说。她哭了。

  “别说谢谢,要知道,回来是有条件的,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当以后你看到我的缺点我的不足,不要一棒子打死,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可以修正。可以吗?”

  “当然。叶凉,正如你接纳了我的不完美,我也在学习接纳别人的不完美。”

  “因为不完美。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啊。”叶凉笑道:“没有谁是完美的,但是我们都努力地朝向完美,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说得好,我们不完美,可是我们无限趋近完美。唉,叶凉,那你说说,我们怎样才能更接近完美?”

  “这个题目好大!不如留给我们的听众们一起讨论?但我能想到的是先得接受不完美。我们接纳自己的不完美,也接纳他人的不完美,才有可能趋近完美——正在收听我们节目的朋友们,我们这一期的主题就是:因为不完美。各位朋友,你对这样的一个主题,有什么想说的吗?欢迎在您留言,参与我们的互动。”

  后台留言差不多刷爆了,还不断有电话打进来。在线收听的人数激增一倍有余。无数的听友们被触动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还没有被别人苛求过,谁又是完美的?

  这一场直播后来被听友们称为“年度最有诚意直播”。各种平台直播间截了各种片段,津津有味的分析评判。给出了许多誉美之词。也有一些网友们言之凿凿的分析,这场事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炒作,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因为目前看来,两个主持人,电台本身都获得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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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畅改变好大啊,我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这么诚恳的认错道歉。”勒昆一边把小雨放在吧台的一个布偶熊塞进旅行包里,一边说道:“因为不完美,多给一些宽容和接纳,这个说法太吸粉了。这次她铁定翻身了。”

  唐筠咽下了疑虑。在小雨的事情上,勒昆的回避她是可以感受到的,或许勒昆不说是有自己的理由吧?没有谁是完美的,或者再多给他一些信任,多给他一些宽容和时间?让他可以按自己的节奏来?

  “那你和小雨路上注意安全,把自己照顾好。”她温柔地说道。

继续阅读:57、杀 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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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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