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活着很难
雁北2022-07-17 09:486,740

  清晨六点,一夜无眠的张洁顶着黑眼圏爬起来,敲响了儿子卧室的门,听到儿子在屋里嘟哝了一声,她进了厨房开始做早点。

  一碗酸辣面上卧着一个荷包蛋,张洁又削了一个苹果放在盘子里,平时这个时候,早点做好,儿子差不多已经整理好,坐到桌前了。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儿子的卧室完全没动静。

  这怎么回事?

  她再一次去敲儿子的门,没有应答。她推开门一看,儿子醒是醒了,睁着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朱宇然,再不起就迟到了!”

  儿子依旧看着天花板,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怒火一下烧了起来,但她也明白,这不是发火就能解决的事情,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张左是怎么说的来着?信任孩子有自己的节奏,让孩子自己应对。

  她忍了口气,尽量温和地:“宇然,你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也行,我帮你跟老师请个迟到假,你再睡会,等睡醒了再去。”

  “不用。我不去学校,现在不去,一会儿也不去。”宇然冷淡地回答。

  压住的怒火燃起来,张洁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以后都不去了?你现在高二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大家都在努力——上学哪有不辛苦的呀,想想你大哥当年——”

  “少提我大哥,他是他,我是我!”宇然打断了她,大声吼道:“你听不懂啊!我说了我不去!”

  张洁努力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发火,她忍耐着开始深呼吸,退让道:“好,好,宇然,你今天不舒服,不去就不去了。今天我给你请个假,跟老师说你生病了,明天再去,好不好?你一个学生,老是不去学校,这怎么好?”

  “今天不去,明天不去,以后我都不去!”宇然一把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闷声给自己的母亲下了最后通牒:“出去!”

  张洁气得浑身发抖。她站在门前不知所措。许久许久,她才頽然地关上儿子的房门。深深地无力感让她欲哭无泪。

  她跌坐在餐椅上,打开手机,点出张左心理工作室的链接,正准备点击预约,却又停住了。她想起来了,张左已经不在了。他从八楼的窗台上,就从自己的眼前跳下去了。

  再也忍耐不住,她伏在餐桌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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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遇到张左,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那一天,她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换上了最漂亮的裙子,吃下去一瓶安眠药。在躺在床上等待死去的时间里,她点开了手机,阴差阳错,看到一个微信群里,有人发了一个课程直播的链接。课程的题目是:与死亡对话。分享人就是张左。这个题目刚刚好和她的状态契合,于是她点开了直播的链接。屏幕上一个帅气的男人正在讲课,他说:“在我看来,死亡不过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远比死亡更加可怕,比起死亡,活着面对,更需要勇气。”她在互动讨论区里打下了一句话:“老师说得真好,活着需要勇气。不过我放弃了,我吃了一瓶安眠药,我马上就要真的与死亡对话去了。”

  很快,课程小助手@了她,也同时提醒了张左留意。正在直播的张左放弃了原来的话题,隔着屏幕对她说道:“昨日长风(那是她的网名),如果你还在,如果你还在听我说,请给我一个回复。”

  她举着手机,没有出声。

  张左继续说道:“如果你没有力气做更多的回复,请至少回复我一个1,让我知道你还在。”

  屏幕上其他的学员都着起急来,很多人都在@她,让她出声。

  她含着眼泪终于扣了一个1字。

  张左松了一口气,诚恳地说道:“我不想安慰你,我也不想对你说这个世界很美好——事实上,这个世界确实也没有那么美好。我只是猜测,在你当你点开我的直播链接,又在评论区打下这一行字,我猜在你的潜意识里一定还有放不下的东西。如果你还有一丝留恋,那么请相信我,我是最好的心理咨询师,我有丰富的个案经验,我有很多说起来就很骄傲的资质。我现在就承诺你,只要你还有一丝勇气来面对,我就不会放弃你。我会给你最好的心理咨询,陪伴你度过难关。你现在只需要放下你的失望,鼓起勇气拔通120急救电话,然后再联系我的小助手,可以吗?”

  他的诚恳打动了她。是啊,虽然她已经走至绝路,但是她还有那么放不下的牵挂——年迈的父母,尚在上学的小儿子,大儿子也尚未婚配,或许遇到了张左,她命不该绝?

  她颤抖着手重又燃起一丝希望,拔通120。

  接下来,就是持续近一年的线上咨询陪伴。这一年来,她保持着每周一次在线上与张左视频咨询。事无巨细,从童年到如今,从儿子到老公,她什么都讲给张左听。如果不是张左温暖而笃定的陪伴,她绝不可能熬到现在。接到张左的课程邀请函,她满心欢喜。又能来上课,又能做个案,线上陪伴一年,终于和自己的咨询师面对面坐在一起交流,是多么欣慰的一件事!

  谁想得到,这第一次的面对面咨询竟也是最后一次!张左竟然在课程里,当着自己的面跳了下去。

  没有了张左,她再遇到难处要怎么办?

  然而毕竟这一年的陪伴是有意义的,至少这一次,不管她多么无助,都没有想要去死的念头。

  甚至内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别害怕,会好起来,会的。

  这个声音是张左的,在面对面的咨询中,他一面这么说着,他一面用笔轻轻敲打着面前的一幅画,正是唐筠画的月光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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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中大门口。孩子们基本都已经送进大门,校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唐筠和勒昆在校门口等了许久。一直都没有看到张洁。

  按勒昆调查到信息,张洁正是朱英俊的结发妻子。最早朱英俊在省糖业烟酒公司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张洁的父亲则是糖业烟酒公司的总经理,朱英俊正是因为娶了张洁,才得以重用,平步青云。她和朱英俊结婚二十几年,育有二个儿子,大儿子朱谨然在父亲的公司任职,而小儿子朱宇然就在这个学校读高二。

  “会不会搞错了,朱宇然不在这个学校?”唐筠问道。

  “不会。”勒昆应道:“信息很准确,咱们再等等。”

  唐筠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绿色笔记本,翻出了那张大作文纸,上面画着海绵宝宝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刀正在追砍派大星。

  她仔细地看着,嘴里说道:“这幅画是张洁带去给张左看的。这应该是朱宇然画的,你看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本来是朋友。可是这幅画里朋友反目,互相伤害。我好象在这幅画里读到了一些信息,比如说背叛,比如说友谊丧失。那么我有理由相信朱宇然跟同学的相处出了一些问题。所以——”

  “他有可能不愿意来学校。”勒昆接话。

  “对。”唐筠点头笑道:“我们走吧,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张洁。”

  勒昆摇摇了头:“再等会儿。”

  正说着,远远看见一个疲惫瘦弱的身影走过来,不正是张洁?

  唐筠挑起眉毛:“你怎么会知道?”

  “常识加运气。这是重点高中,管理严格,孩子不来学校,老师不得通知家长?家长不得来解释解释?”

  边说边要迎上去,唐筠拦住了他:“再等等,等她跟老师沟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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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不过一个周,宇然已经有两次不来学校了。

  他张口说一声我不去了很容易。但老师那边还得张洁应付。张洁跟老师发过请假的信息后,接到老师的通知,让她来学校当面谈谈。

  到了学校门口,她拔通老师的电话,让老师给保安做了核对,才被允许进了学校,又在教师办公室等了许久,直到下早自习的铃声响起,老师才匆匆赶了过来。

  “老师,对不起,你们这么忙,我还来打扰你,你看,朱宇然又不想来学校了。”张洁站起身来。

  “好好,咱们不说客套话,宇然妈妈,你们带宇然去做医院看了吗?”这是老师的第一句话,张洁这才想起,上一次见老师,老师就建议让宇然去看看心理医生。

  “还没有……。老师,其实我觉得宇然还算正常吧,你看他平时在家里玩手机什么的,都好的很。我想他的问题就是懒,不想学习,害怕吃苦。象今天,他不来很可能就是只为了在家玩手机。”老师话语中似乎在说朱宇然有心理问题,张洁听在耳里格外不舒服,忍不住解释道。

  “宇然妈妈,朱宇然是个什么情况,你是他妈妈,你更了解,更有发言权。我们只是给个建议。”老师有一些不太高兴,说道:“至于说你们听不听那是你们事。我倒觉得朱宇然的问题还不是玩手机,也不是学习。是情绪——他的情绪实在是不对劲。其实说句实在话,朱宇然不来学校,我还松口气。最近朱宇然动辄发火,一点点小事,只要是惹了他,他立刻就大吼大叫。前两天也是,一言不合,就跟班里一个同学打了起来,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对方——平时他跟这个同学两个人关系好得差不多要穿一条裤子,朱宇然说翻脸就翻脸,还好大家拉着,及时通知老师,才没出什么大问题。朱宇然妈妈,孩子们都高二了,本来学习就紧,我成天忙着管学习都还管不过来。也请你们家长负起责来,老师嘛就管管学习,你们呢上上心,管管孩子其他方面,各司其责,这个才是家校合作!”

  张洁赔着笑脸,频频点头称是。

  从学校出来,张洁步履沉重,心事重重。难道宇然真的是生病了吗?抑郁?躁狂?还是其他?她再也不敢想下去。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一直乖巧听话的宇然,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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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洁!”猛然间听到有人叫,她一激灵,抬起眼来,面前站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年轻女子。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跟她一起上课的唐筠!当地她一直和丈夫的私生女叶小娴坐在一起,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唐筠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起来也有些面熟,似乎也是一起上过课的同学。

  时间指向早上九点,大部分的店铺还没有开门,三个人找了一个早餐店,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唐筠问道。

  看这话问的。张洁抬起头来,正要说点什么,这时她碰触到了唐筠的眼神,温柔地了解地同情地,深深凝视着她,好象正在对她说:嗯,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

  张左死后,张洁一直没地方去诉说自己的恐惧、害怕、悲伤,那些未曾处理过的伤痛她全部自己承担在肩膀上。现在终于有一个共同经历的人,来跟她聊这部份,她一下子就破防了。

  她摇了摇头,哽咽道:“不好……”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张洁一下子明白了她为什么没有拒绝这两个人,是因为她太需要跟共同经历的人一起来说一说,哭一哭,甚至是骂一骂了。

  唐筠的眼眶也红了。她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我也很害怕,很伤心……”

  勒昆没有说话,女人之间的交流,他插不上口,然而,他也在问自己,在自己看似平静的背后,难道没有被压抑住的恐惧和悲伤吗?

  “你以前认识张左吗?”情绪略略平静,唐筠问道。

  张洁没有回答,在警察问讯的时候,她并没有承认她以前曾经跟张左做了一年的咨询。只因为她知道警方特聘的心理专家杨如礼就坐在监控的那一端。杨如礼跟自己的先生朱英俊关系密切,如果他知道了,那一切就完了。

  “那你以前认识杨如礼吗?”见张洁迟迟不答,勒昆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令到张洁浑身一颤,这两个人到底为何而来?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杨如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认识。”张洁的声音变得格外冰冷,她站起身来,整理衣服,准备向外走。

  “张姐,”唐筠也站起身来,恳求地看着她:“我们来就是想知道真相——我想帮你。”

  帮我?张洁有点生气还有点想笑,就凭你?张左都没有做到的事,你凭什么?说到底,张左还不是跳下去了?

  她置疑的神情清清楚楚写到了脸上。唐筠打开了一直拿在手里的绿色笔记本,拿出宇然画在大作文纸上的画。

  “张姐,你看。”她举着那张画,眼神诚挚。

  张洁停住了脚。她惊道:“这幅画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张左给我的。他希望我可以帮助你!”唐筠急切地说道。她明白最可以打动张洁的一定是解决当下的问题:“张姐,这就是凭据,他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你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你眼前或是睡梦中有没有出现过一些画面,比如说唐筠画的月光女神,或者是唐筠本人?”勒昆说道。这是他的经验。他相信张左既然在催眠中给了他这样的体验,必然也会给别人这样的体验。

  果然张洁迟疑了。她站在原地,表情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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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日,张洁的咨询时段。

  走进房间,看到张左微笑着站在房间的中间等着她,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一年的陪伴的情份!从来没有见过面,比见过面还要亲切。并不是朋友,却比朋友更了解。

  “张左老师!”她张开了双手,拥抱了张左。

  张左带着了解的笑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着她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

  “你还好吧?”坐在沙发上,张左给她倒来一杯水,问道。

  “活着……”千言万语,张洁只说出两个字。

  张左和她对视着,只有张左才明白这两个字对她的不容易。对很多人来说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全力了,张洁就是这样的,这一年来,她的功课就是活着,活下去。

  “那活得怎么样?”

  “还好……”张洁答道,擦了一把渗出眼角的泪水。

  “哦。”张左叹息着,点了点头。

  “老师,我的状态比原来好太多了,原来遇到问题我立刻就想放弃,觉得自己应对不了,现在我还能试着去应对。只是这一次,老师,我太难了……”张洁说道。

  张左微笑:“遇到问题才是生活的常态啊。问题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问题——你能说一下,具体是些什么问题呢?”

  “老师,我这次来找您,一是很想见见你,二是想要聊聊我儿子。我担心他出问题了,我抑郁那么多年,我很怕他走我的老路。”张洁说着,从包里拿出朱宇然画在大作文纸后面的那幅画,递给张左。

  张左拿着这张画,脸上的神情严肃认真,久久不发一言。

  张洁紧盯着他的脸,似乎是想要看出一些端倪。终于忍不住问道:“张老师,他是出问题了吗?”

  终于,张左长长叹了一口气:“确实——不过比起他来,我更关心你,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能支持你倾听你帮助你?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办法把自己照顾好,你有什么力量去照顾这样的一个孩子呢?”

  一句话戳到了张洁的心上。这段时间,朱宇然状况频发。她带着朱宇然搬出朱英俊的大别墅后,朱英俊并不常来,偶而来一次,各种不满,骂孩子不听话,骂她没本事,闲在在家了还没办法领好一个孩子。她自己的父母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还需要她的照顾。对于朱宇然的各种状况,老人家最常的说法就是:你不要太宠爱了,慈母多败儿,象我们以前那里有那么好的生活条件……大家都责怪她没法管她孩子,至于她的难处,她的情绪都没有人能看得到。

  只有张左对她说,我在意你,除了孩子,我也很想知道你的感受。

  张洁捂着脸哭了起来。张左默默地听着她哭泣,陪着她宣泄糟糕的情绪。

  “我没有见过宇然,但光从这张画来看,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宇然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些自己无法应对的困境。他似乎有很多的愤怒和不信任……我是这样想的,他急需支持,你可以带着宇然一起来做心理咨询,看看宇然可以得到什么样的支持——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把自己照顾好,我猜面对宇然,你有很多的焦虑和烦恼。当你可以不焦虑时,你就可以更笃定的去和宇然一起面对他的困境。”

  张左的话迅速地让张洁安定了下来。

  她止住了哭泣,企求地看着张左:“张老师,你会帮我的对吗?”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左微笑着,轻轻地用笔敲打着面前的一幅画:“谁都会有自己的月光女神,或者自己也可以做自己的月光女神。”他敲着的画,正是唐筠画的那一幅。

  看到张洁留意的目光,张左笑了:“这幅画很有意思,这是唐筠画的——对,唐筠,就是那个讲话声音很好听的女生。她希望做一个女神,可以去帮到别人——没准她真可以做到,她是一个特别聪明有灵气的女孩,多加练习和指导,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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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洁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勒昆问道:“张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在你的个案时间里,张左这么详细地去评价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女孩子?”

  这正是张洁隐约的疑问,只是她一直没法表述出来。

  勒昆自问自答:“因为张左老师一直在暗示您,唐筠是值得信任的!”

  张洁抬起眼来,她脸上有着惊讶之后释然的表情:“天哪,是的!后来在催眠里我又看到了唐筠画的这一副长翅膀的月光女神!”

  是的,接下来张左给她做了一个调整情绪的催眠。在漫长的催眠里,张洁来到一个鲜花盛开的所在,有温暖的阳光、有潺孱的小溪、有小鸟的啾鸣。这样天堂一般的所在,逆着光出现了一个接引她的女神,长着翅膀,额上有一个小星星,正是唐筠画的月光女神。

  一切都清楚了,张左已经铺设好了一切,他在告诉张洁,要信任唐筠,她是可以帮到自己的。

  “你真的可以帮我吗?”张洁迟疑着问唐筠。

  唐筠松了一口长气,她明白张洁打算信任自己了。她不禁轻声说道:“张姐,谢谢你信我。”

  张洁说道:“不,我不是信你,我是信张左。毕竟张左在生命要结束的时候还在让我相信他!”

  原来咨询快要结束,张左送张洁来到门口,忽然一只手摁住了胸口,一只手指着她,略带一些夸张地对张洁说:“相信我!”

  张洁流下泪来,她哽咽着说:“你们不知我有多难过!张左要跳楼前,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指着我,用口型对我说:相信我。就跟那天一模一样!我后来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就想哭,他都要自杀了,还要记挂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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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洁牵挂着独自在家里的儿子,约定好带着儿子一起来找唐筠后,她先回去了。

  她走了后,唐筠和勒昆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有许多话想对对方说,终于还是勒昆先说道:“我先说。其实张左临跳前的那一指,我觉得他指的是我。我没好意思告诉你,是觉得这么说未免也太自恋——但我确实觉得他指着我,对我说:“你可以。”

  原来那一天做完咨询后,张左把勒昆送到门口,忽然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指着勒昆,略带一些夸张地对他说:“你可以。”那个姿势,跟他跳楼前坐在窗台上的那一指完全一样。

  唐筠叹了一口气,表情怔忡:“我也觉得他指的是我,他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指着我,对我说:对不起。”

  两个人对视着,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继续阅读:38、间歇性抑郁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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