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楚溪,有阴阳眼,所以并不能夜间视物。
我去石窟画符阵前,坐在树下吃饭,还得借助萤火虫照明。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能看到了?
我努力往回推,去石窟的路上,还是萤火虫和山精带的路
画符的时候一片混乱,精神高度紧绷,看的东西,都不是东西,而是直接进入脑中处理后的信息。
真正能看见的,似乎就是……
从九天应元阵发动,金光刺眼,我痛得睁开眼后,再随着玄溟回去看那石窟倒塌景象,就完全能看得清了。
可玄溟却笃定是秘纹的关系,还要找上望城山,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扯着玄溟,沉声道:“这和秘纹有什么关系?”
玄溟脸色一变,眨眼看着我,轻声道:“你师父给你激活秘纹后,有没有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并没有说什么。
“可他一直都知道秘纹可以激活,压制你体内蛇性,就算见你蛇尾有鳞,也没有激活,后面是没办法才激活的吧。”玄溟脸带痛色,将我紧搂在怀里。
轻唤道:“阿嬗,其实当尸蛇也挺好的。阿嬗……”
他语带伤感,趴在我肩膀不时的抖动。
我心头微颤,隐约感知到了什么,伸手抱着他:“怎么了?能看到,是好事呢。”
“呵……”玄溟呵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而是搂着我,慢慢吻了上来。
可他唇抖得厉害,并没有原先那种食髓知味,依依不舍。
吻了两下,似乎再也撑不住了。
朝我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找下云淼。”
似乎怕我多想,忙道:“她悲伤这么久,也够了。九天应元阵在秦岭发动,外面那些人马上就会知道,会找上来的,她总得想办法应付。”
他这理由很充足,我也不好拒绝。
可他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种被找上门的事情?
还这么急?
等他走后,我转手摸了摸后背,将扯开的衣服转过腋下,以后面打了个结,扯了根藤系住。
这树屋的卧室里面,有一面水晶镜,照得人毛发可见。
我点亮了所有的松脂灯,端到那水晶镜前,努力扭头,看着自己后背。
入眼的,却是半带着粉色,蛇鳞状落痂的伤痕,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秘纹到底是个什么,让阿妈、玄溟都这么紧张?
努力想着师父激活秘纹时的表情,可当时情况一差再差,他表情一直很凝重。
那时我吐出的淤血,都是活的蛇一样,还会钻入活物体内……
我脖子都扭僵了,只能看到脊椎耸动,其他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一咬牙半昂着头,沉吸一口气,凭着过往用蛇眸的经验,化出蛇眸。
也就在同时,后背刺痛传来,跟着几声凤鸣响起。
我连忙扭头看去,就见后背宛如一个旋涡盘,一条条鸟嘴蛇颈,浑身带火的怪蛇,从我后背皮肤下面浮动而起。
那些鸟嘴蛇颈带着的火红眼睛转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复又往下一沉,就又潜入我皮肤下面了,只剩一片光洁,什么都看不到了。
刚才火光太大,水晶镜反着光,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连忙又试着再引蛇眸。
却听到云莫风的声音传来:“是鬼车,也叫九凤,九头鸟。你这纹的是十头的,凤头蛇颈,身藏于体。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就是九凤的身体,它们长出来的只有凤头蛇颈。”
我忙扯过一边的被子,遮住后背:“你怎么知道的?”
“九凤是上古之神,断一首而滴腐血,故后为不祥。可它终究是神鸟,以精血相融,确实可以压制蛇性。”云莫风靠在门边。
没有进来,只是沉声道:“你原先并没有被激活,所以它只是沉睡于体内,压制你体内的蛇性,避免你化出蛇血。一旦被激活,它感知到你体内的蛇血后……”
“它就会燃烧你的精血,让你……”云莫风垂了垂眼,轻声道:“实力大涨,相当于回光返照吧。怪不得她知道,你画的九天应元阵肯定能成。”
“回光返照?”我转手隔着被子,摸了摸后背。
依旧轻笑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在泡温泉池的时候,你运功,玄溟出去熟悉环境,她查了资料,我看到了。”云莫风吸了口气。
呵笑道:“我原先也不知道是你后背的秘纹,就是扫到她平板上有这么个图片,凤头蛇颈盘缠如旋涡,慢慢升起,火光冲天……”
所以玄溟也不知道,他还以为我画的九天应元这么厉害,是因为秦岭的龙气。
在知道我突然夜能视物后,这才想起来,和背后的秘纹有关,要带我去望城山……
我披着被子,有点失神的坐在床上。
手在被子下面摸了又摸,想着师父给我激活秘纹,点穴推蛇时的痛意。
当时,他是不是知道,一旦激活,我就活不了多久了?
人之将死,易走生魂。
怪不得,从那之后,我接连几次游魂。
我靠在床上,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受……
原来我就要死了啊?
给我纹上这秘纹的,是我亲生父亲!
激活我这秘纹,将我推上绝路的,是我这十年来最尊敬的师父!
他们做这种事情,都是轻描淡写的,不留功与名的……
纹秘纹的,他没露面。
激活秘纹的,是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啊。
我靠在床上,吸着气,脑袋一时全是空的。
要死了啊……
那就不用想着为人为蛇了吧,也不会太痛苦。
可我死了,玄溟怎么办?
他是我的血傀,一旦我死了,他也得死。
还有齐孟,他感染了尸蛇,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帮他控制住……
要不然,楚溪得伤心死吧!
还有阿妈,她断的腿长出来了没有?
含光将她掳走,是不是又囚禁了她,是不是又往她腿上打了钢钉……
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原来,从我上望城山的时候,他就给我判了死缓。
而执行这死刑的,就是师父。
果然是琉璃宝器啊,是藏于高阁,还是轻轻一推,碎裂成灰,不过就是他们一念之间。
我倒瘫在床上,放缓呼吸,告诉自己别慌。
这么多年,我都撑过来了,就算要死了,也得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件的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