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这牛首异蛇,心头也发惊。
活土石肉,万物皆生。
牠们这是一直在布局着什么。
想到师父看到地底钻出那条土龙时说的话,和看我的眼神,似乎与我有关!
正想听牠说完,牠就猛的想起了什么,直接张嘴,对着我就吞了过来。
牠蛇身巨大,一张嘴就是何止血盆啊,简直就是一个大血门。
蛇信一吐,对着我就要卷来。
我不过因为强烈痛意而离体的游魂,身轻魂荡,眼看就要被吸走了。
突然感觉后颈一痛,跟着一缕幽蓝火焰穿透我身体,对着牛首异蛇的嘴就飘去。
跟着额头一痛,身体宛如离线的氢气球往上飘去。
牛首异蛇被逼退,怒吼道:“玄溟!”
我看着那在空中飘然消失的幽离焰,转手想摸后颈,有点好奇,玄溟到底在我后颈留了什么。
可一转手,就被压住了。
跟着玄溟低哑的声音传来:“别动。”
我猛的睁眼,却发现玄溟侧卧在我旁边,那条灵藤的另一头,扎入了他左手腕中。
半吸附在他皮上的根须,可以看到血液在流动。
正想问他,那牛首异蛇所说的活土石肉,是怎么回事。
蛇尾处就传来无法形容的痛意,顿时闷哼一声。
“阿嬗!”玄溟极为紧张,连忙伸手想来抱我。
可一伸手,就被云淼拍开:“她不想为蛇,就得抽这蛇血。你让楚溪送她过来,不就是做这个打算吗!她刚才痛得死去活来,直接游魂,这很危险,你既然醒了,就帮她定魂,不能让她因为痛,再游魂了!”
我听得见,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像无数的针扎进了身体里,推进,搅动,翻找……
全身肌肉本能的缩紧,却又因为记得云淼的话,不得不放松。
玄溟盘坐一边,将我抱到他腿上,手指定在灵台三寸,凑到我耳边,以蛇语嘶嘶的说着什么。
我听不懂,但在痛得死去活来时,眼神晃荡间,看到玄溟一脸认真深情,而云淼却是无比羡慕的看着我。
她半人半蛇,又常居秦岭,想来是懂蛇语的。
我不知道玄溟说了什么,但看云淼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承诺之类的。
那痛意虽然激烈,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玄溟嘶嘶的蛇语中,又感觉没这么难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一身血肉完全就扎成了肉松时。
听到云淼松了口气:“劈骨了。”
心头先是一松,跟着那种强行抽骨,再捏碎的痛意从蛇尾处传来。
我痛得三魂七魄好像直接飘了出来,跟着似乎一根根骨头被抽开,又重组。
再也忍不住,放声尖叫。
玄溟忙紧抱着我,一下下的吻着我:“阿嬗,忍一下就好了!再忍一下,你就能当人,不当蛇了。”
我脸上全是冷汗,可就在玄溟朝我吻来时,我却能感觉,有什么一滴滴的,温热的东西,落到脸上。
那是玄溟的眼泪吗?
他一条尸蛇,一道神魂,怎么会有眼泪,还是热的……
脑中这想法,刚涌出来,又是一阵抽骨的痛意传来,我感觉身体一轻,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是一阵阵的痛,那种余韵久久不散。
明显并没有晕多久,因为玄溟眼睛还在微微发红。
见我醒了,苦笑道:“你不能晕,一晕就会入梦,现在是你最脆弱的时候。玄澈会来找你,那些梦中的无脸人,也会来找你。”
想问玄澈是不是那牛首异蛇,可我实在没力气说话。
想点头,却发现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痛,也是很消耗力气的。
“马上就好了!”云淼凑过来,看了一眼:“你也挺能忍的,分娩剧痛是肌肉强行伸缩和撕.裂,还有盆骨的打开。你这蛇尾不下百节蛇骨,要全部劈骨重组,这痛意,咂!”
玄溟目光闪了闪,将我扶起来,扭头轻唤了一声:“阿喜!”
“来了!”阿喜直接出现我身边。
都已经机灵到,不用玄溟开口,四只手,两两一捧,就捧了两捧水,送到我嘴边。
我这会出了一身汗不说,在许关山那里,又是雷劈,又是火烧的,还被楚溪强塞了一堆药,都没来得及喝口水,这会确实感觉口干舌燥。
就着阿喜的手,将那两捧水都喝了,这才感觉真正的清醒过来。
靠在玄溟的怀里坐起来,往蛇尾处看去,顿时只感觉心头发苦。
在仙石村的时候,我见阿妈腿上长鳞,皮沾着血褪落。
这会我更惨,鳞皮好像被强行剥下来一样,血迹斑斑不说,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一直到我双腿完全,从鳞皮中出来。
云淼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袋子,将这鳞片收了。
这才道:“她的血染了这片藤地,你直接烧了吧。免得生出事端,到时就怕麻烦了!”
我心头微紧,看着藤网上的血,再往下瞥了瞥。
嶙峋的石块上,终究还是有滴落的血水。
只不过,这次只是血水,没有成团结块的淤血,所以并没有像我吐在小白背上那种蠕动的血块。
玄溟点了点头,引着那块长布,将我那宛如新生的双腿裹往。
抱着我直接腾空而起,落在远处的树上。
云淼自然扯着阿喜,直接眼了上来。
然后玄溟一弹指,一条幽离焰所化成的火蛇,呼的一下,将整块平地圈住,跟着哗的朝中间燃去。
“幽离焰火,出自弱水之底,烧尽万物生机。”云淼看着火光,呵呵的苦笑:“玄溟啊,你忘记其实挺好的,又何必记得了。”
玄溟抱着我的胳膊一紧,扭头朝云淼看去:“你怎么知道幽离焰从哪来的?”
“尸蛇出于弱水,你这能让玄澈都避之不急,能瞬间让尸蛇成灰的幽离焰,自然也出自弱水。相生相克,如是而已。”云淼说完。
却好像怕玄溟想起什么,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直接转头看向我,语气变得娇俏,好像哄小孩子一样:“苏嬗蛇母啊,你刚才差点痛死,游魂而走,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
我正在消散身体痛意带来的疲惫,听到云淼这一问,痛得发软的身体,瞬间紧绷。
游魂,其实也叫走魂。
一般去的,要不就是依恋之所,要不就是血脉至亲,心底眷念的人身边。
所以要招魂,都会去常去的地方,关心的人身边。
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叫玄澈的牛首异蛇那里……
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止是蛇母,那我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