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的话说得轻缓,可云莫风脸上的血水却越流越多。
就算他紧闭着眼,也依旧能看到眼皮下的眼球跳动。
他这是在强忍着痛和玄溟暗中较量。
就在他脸上的血水,顺着他下巴流过脖子时,云莫风突然哼了一声,双腿发软,好像受到重力一般,直接跪倒在地。
衣服下面,有着很多东西在拱动,似乎要从他体内窜出来。
“半人半蛇,统归天下异蛇啊。”玄溟语带嘲讽,轻拉着我的手。
盯着云莫风衣服下的拱动:“可就因为你体内的蛇性,好像不得不听令于我呢。这在你们云家叫什么?”
这是威压,也是膜拜。
可这样的行事风格,以及说话语气,都不太像玄溟。
我有点疑惑的瞥了一眼他,却发现他面沉如水,眼中的怒气比刚才发现我拔鳞时,更盛!
云莫风似乎还不服气,想强挺着后背,但脖子后面有什么拱动,颈椎如同蛇一般的自主昂着。
最终没有拗过体内的蛇性,整个人匍匐在地,下巴和额头都紧贴着地面,慢慢拉直了腿,宛如一条拉直的蛇 。
“你知道苏嬗的名字,来到这里,肯定是云家有什么交代吧。”玄溟与我十指相扣,掌心濡出汗水。
冷声道:“以你今日对苏嬗所作所为,本不该饶你。但我已出世,你们这统领天下异蛇的云家,怕是得闻风而动了吧?就留你一命,回云给云家报个信吧。”
“看你们统不统领得了,我这条异蛇。引不引导得了,苏嬗这半人半蛇。”玄溟说着一手牵着我,一手对着云莫风一挥。
他那颈后的脊椎窝,就窜出一枚细若珍珠的绿种子。
椭圆的种身,好像发毛了一样,长满了嫩芽。
玄溟捏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是这东西在你体内操作着那灵藤吧,我收了!”
那种子被吸出来的时候,云莫风痛得四肢都拉直了,却连声都不敢出。
玄溟却只是将那种子收了,不再理会他,拉着我往住院部走。
刚转过楼道口,就见楚溪贴着墙在那里等着,见我们进来,点了点头,掏出一粒药丸朝云莫风走去。
“她去安抚云莫风。”玄溟见我扭头,有点不爽的拉着我往楼道上走。
秦岭云家,我并没有多少了解。
估计师父怕我知道,这世间还有一脉半人半蛇,不必受制不说,还在玄门中有着超高的地位。
而我却因为半人半蛇,要背刺纹,调心性,会心理不平衡,或是转投云家吧。
秦岭纵横,尊称为龙脉。
秦岭云家以半人半蛇之躯,在那里扎根,谁知道有多少人,轻易不要得罪的好。
但不施以威严,以云莫风这么快找上来的速度,怕是不肯放过我。
所以玄溟施威,楚溪代表望城山安抚,同时表明我还有一层望城山弟子的身份,也是一种暗中施压。
只是……
我瞥眼看了看玄溟:“你刚才真的生气了?”
玄溟的性子,平和如水,这才出来一天,就生了两次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祭的影响……
“他说你以后会喜欢他的。”玄溟语气闷闷的。
我听着顿了一下:“怎么可能。”
“但他对你心思不纯。”玄溟拉着我上楼,扣着我手指越发的紧:“他看你的眼神,我能感觉得出来,是真的想让你喜欢他,还有着其他的邪念。”
“啊?”我回想了一下,和云莫风还没照面就起了冲突。
如果有什么心思的话,也是那种想抓我回秦岭的心思吧。
见我不在意,玄溟叹了口气:“你不懂的。”
我踩着楼梯,差点就滑脚了。
玄溟这情绪太怪了。
他居然说我不懂?
他刚才还什么都不懂的说,要和我睡呢。
是他单纯如水,我从小见多了人心繁杂,有什么不懂的。
可我一看过去,玄溟就眯了眯眼,跟着干脆阖眼静了下神:“你刚才在追什么?”
“等下再说。”我想着云莫风还在,那两条断腿太过古怪,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正好,周平的尸体,你也要看一下,等楚溪回来,去那太平间说吧。”玄溟干脆拉着我,站在楼梯上,靠着墙等楚溪,然后垂眼看着我。
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就好像如水一般的,从我额头往下,游过眉眼,再往下……
他化出人形,本身就比我高一个头不止,这会又站在上一阶,高了不少。
这样垂眼看着,虽然只是半偏着头,可那微侧的脸,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
脑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过,他说要和我一起睡……
脸随着他目光流淌,慢慢的发热。
我忙低咳了一声,不敢和他再对视,低头看着积灰的楼梯,让自己将心思拉到正事上来。
能让我去看周平的尸体,那刚才楚溪支开我,就是想和玄溟单独聊聊。
当下瞥眼看着玄溟:“师姐和你说了什么吗?”
玄溟好像哽了一下,这才低咳道:“嗯,说了点事。”
然后也忙道:“你只会引雷啊……”
语气不是询问,也超脱了陈序的肯定,而是带着丝丝的惋惜。
终究是被看出来了!
我心头微颤,轻笑道:“师父他们,对我很好。”
“他们能来救你,我知道他们对你好。”玄溟与我紧握的手微微拉了一下。
另一只手,直接搂住我胳膊,强行让我和他对视:“好是好,可你还是没学到什么,对吧?”
玄溟听到了云莫风那些话,想来早就来了。
却没有出手,就是在等我会不会用其他的术法。
可确实除了引雷,我其他的都不会。
血魂引是在书上看到的禁术,望城山并不阻止门内弟子修习。
九天应元降诛阵是我从小记在心里的,能画出来,是当时憋着一股愤恨。
可其他……
我不能学!
也学不会!
同样是半人半蛇,云家很厉害,可我却什么都学不会!
所以我回村,除了引雷,就是引雷,其他的术法,都没有。
玄溟眼中闪过痛色,搂着胳膊的手轻轻用力,将我揽在怀里:“阿嬗,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阿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