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连续出现了三次之后，张锦驰确信自己没有感受错。当年他的那位教官老廖，就是从苏联情报系统出身。现在这个情景他们就曾经模拟过。
张锦驰伸了个懒腰，随手拉过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个发现让张锦驰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这个人认出了自己，知道是“自己人”，所以才会向他发出信号。
二是，这个人肯定知道某些重要情报。否则也不会冒着暴露张锦驰的风险，向他发出信号。
敌人环绕四周，张锦驰不敢冒险用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动作进行回应。所以他也同样选择用眨眼的方式。只希望对方的视力并没有问题。
用这种非常奇特的方式“接上头”之后，张锦驰从那个男人的“眼里”得到了三个数字，“8-5-1”。
张锦驰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传递的全部信息。但留给他的时间，也就只够接上头然后发送这是三个数字。
那边，军曹已经准备好了双倍剂量的吐真剂。
“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自己说？”
“去死吧。”
“如你所愿。”
军曹把针管狠狠的扎进男人的胳膊，瞬间便将所有“吐真剂”注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吐真剂这个东西张锦驰是知道的。当初老廖专门跟他们说过这个东西。
是个美国妇产医生最先发现了种东莨菪碱的东西。可以让人变得迷迷糊糊，问啥说啥但醒来又记不住的东西。
后来就有人根据东莨菪碱的作用，开发出了多种所谓吐真剂。特高课正准备用的就是从美国人那里买的其中一种。特点是药效强大，缺点就是副作用严重。
对健康的成年人来说，5毫克就是使用上限。超过这个剂量就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连续使用超过20毫克，就有致命的风险。
按照那个军曹的说法，这个人至少已经经受过两轮吐真剂的审讯。接下来这一轮双倍剂量的吐真剂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双倍的剂量，加上身心都已经到了极限。这次药物起效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进入了药物所营造出的那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吐真剂在使用之后需要有专人开始引导。按照特高课刚刚重新汇总出的情报，整理了一分简单的提纲。
可能是因为双倍剂量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这次的提相较以往更加有的放矢。
总之，这个男人终于开口说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张锦驰的内心是复杂的。
有唏嘘，一个同样在抗日的战士正在死去。
有担心，这个男人明显是认识自己的。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在吐真剂的影响下说出这个“真相”。
最多的还是紧张。这个人在刚刚明显是在试图告诉自己一个信息。虽然已经接收到了一个数字，但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思他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眼看吐真剂已经起效，难道就这样了？
张锦驰有些紧张的站在人群之后，左手再次插进了口袋之中。
刚刚在隔壁得到的口供，在这个男人的口中再次得到了印证。他们两个所说的内容都基本相同，可以认定都是事实。
在这些情报确认之后，就开始新的内容。询问他的身份，出身，任务，上线，下线……
但这部分进行的就明显不像之前那么顺利。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影响加深，他的回答开始逐渐混乱。开始出现大量错乱的内容，重复之前回答过的内容。到最后也开始失去对外界刺激的反馈。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终于，他再也发不出可以分辨的声音。军曹上前检查之后，冲古川雄辉摇了摇头。
张锦驰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从裤袋里慢慢的抽了出来。
古川雄辉摆了摆手。几个宪兵走上前去，解开捆绑男人的镣铐，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宪兵抱怨，这个还没有死透，所以应该先解开了脚上和腰上的镣铐，最后再解开手上的。
另一个则小声反驳，跟死人没有区别，顺序错了有什么关系。说着又踹了男人一脚。
活人，死人，顺序……
顺序！
张锦驰脑中的思路一下子通了。原来他们想要传递的信息不光是数字。
此时两个宪兵已经把人拖到了门口。张锦驰这时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抓起这个男人的脖领，抬手就在他脸上抽了几下。
“是不是真的死了，怕不也是装的吧，喂。。醒醒啊，醒醒！”
张锦驰这突然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但也没人上前阻拦他。
打了几下好像还不过瘾，张锦驰竟然左右开弓。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被张锦驰这一顿猛抽之后，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竟然就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张锦驰。
被他这么一盯，张锦驰举起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迟疑了片刻，他才有些尴尬的收手站了起来。
可能为了找回面子，张锦驰对着男人用俄语说：“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早把你看透了。”
好像就是为了“打脸”张锦驰。下一刻，这个男人就闭上了眼睛，而且是永远的闭上了。
确认他已经停止呼吸之后。张锦驰貌似讪讪走到一旁，故意背对着其他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张锦驰早已经通红的双眼。
借着背对其他人的机会，张锦驰悄悄拔下几根领子上的貂毛，弹进了鼻孔之中。
鼻腔受到刺激，立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张锦驰故意加大了动作，也弄出了更大的动静。
等他终于停下不打了，脸上已经是涕泪横流。张锦驰赶紧掏出手帕擦了起来，还边擦边说：“这个破地方，待久了准能得病。还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可就先走了。”
这话肯定是对古川雄辉说的。张锦驰想走，必须要他点头才行。
古川雄辉说道：“暂时没有了。”
张锦驰愣了一下，真的就这么简单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