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给的多你就去，人家让你杀人是不是你也去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知法犯法！”林缙简直想一口啐死他，于是没收住力道，王宝刚就享受了一把犯罪嫌疑人的待遇，虽然他确实是。
王宝刚挣扎抬头，一张脸脊骨皱成一团，求饶道：“哎疼疼疼——警察同志你能不能轻一点——疼，我也没办法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别跟我扯犊子，这说法过时了。”林缙放开他，二五八万的翘着二郎腿占了先前的位置，皱眉：“最后一次机会，快说。”
“这是真的。”王宝刚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两股战战，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周围，才颤颤巍巍的说：“是真的没办法…那手机号主人好像监控我，我在哪做什么，吃了什么，连我跟我老婆那什么都…反正就是什么都知道！我太害怕了！…那天对方说让我去山庄送个行李箱就再也不来骚扰我，我头脑一热，想着就一个箱子，就去了。”
“还是没报警？”
“哪儿能！”王宝刚一拍大腿，哭丧着脸：“报了呀，人来调查屁都没搜到，方圆十里都查了，家里也翻箱倒柜整了个底朝天，愣是一个脚印都没发现，我都怀疑我被鬼跟了！”
“什么鬼不鬼的，别是你亏心事做多了。”嗤完林缙也疑惑，现在天网这么发达，办事效率也快，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跟踪有脚印，发短信有ip，除非玄学。
不过真有玄学的话，他早就下地狱了。
林缙喝了口水，随口道：“那手机号码呢？”
虽然王宝刚说话等于没说，不过比起畏罪潜逃或者过来看见被灭口，这样已经算平静了。
“这儿呢！”王宝刚递过来一个老式手机，还是翻盖的。
果不其然，上面空白一片，不管是号码还是短信，什么都没有。
王宝刚急于证明自己清白，凑过来一看三魂没了七魄，吓得差点跪下，不住喊冤：“真的不是我贼喊捉贼，我收到几十条短信是事实，我老婆也知道的！不信你问她，警察同志你信我啊！我真的冤枉…”
林缙被他吵的耳膜发疼，摆摆手：“你先停一下，别聒噪，我相信你。”
王宝刚瘫坐在地上，锃亮的脑门上头发更稀疏了。
林缙摸摸下巴，短信的事儿他向这块片儿警考证过，是真的，都是些关于王宝刚的日常，像在直播，当时看起来就像是某个狂热追随他的变态。
那个时候还没有发布让他送行李箱的任务。
也就是说，发完那条信息之后，所有的痕迹都被销毁了。
明面上的网络只是冰山一角，在这冰山一角底下还有深不可测的暗网，那里隐藏着罪恶和数不清的恶魔，当然有时候也用于正常途径。
所以被销毁这个事情显而易见，留着反而不正常。
林缙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能不能复原。
只不过最让他疑惑的是，王宝刚这么一个兢兢业业的暴发户，也没什么脑子，对方盯上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箱子而已，就算怕暴露，让一个更稳重的人去送不是更好。
比如现在，不是轻而易举的暴露在了警察眼皮子底下吗，但凡找个艺高人胆大的生人，他们都不会暴露，这是巧合吗？
所以对方，一定跟王宝刚有什么渊源。
“灯下黑呢？”
林缙转头，是一直在旁边敲击键盘的戚霍，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林缙凑过去：“什么意思？”
戚霍把电脑转过来，上面是一副布局图，他沉声道：“这些红点是他家附近所有的监控点，几乎涵盖了他范围的两公里，而且因为他报过警又是上一个案子的重要证人，他家也装满了监控对吧。”
王宝刚听的一愣一愣，老实点头。
“我刚刚看了所有，并没有可疑人员出现，而超出两公里的范围对方又不可能对他的生活描述的那么细致，所以，这个人很大可能性是你身边的人。”
王宝刚抚着心口，深吸一口气：“身…身边人？我老婆我丈母娘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啊！不可能吧？…难道是因为我上次去做了个头发？”
林缙撇了一眼他锃亮的头皮，颇为无语。
戚霍面色不变：“两公里范围内，你把所有跟你来往密切的人员给我们列出来，重点放在能看见你家，且最近突然来往频繁。”
趁王宝刚思考，林缙凑到戚霍面前，吐了他一口烟：“看不出来啊，小戚同志，还有这么一手呢？”
“你压着我腿了。”戚霍冷淡的说：“本职工作罢了。”
林缙看他这个不咸不淡的样子就来气，以前不说温和可亲也是柔软的，分个手对方突然就变成了冷面教授，这个落差让他无法接受。
不过林缙还停留在第一层，他把这段时间的不正常归为对方心情不好，揶揄道：“分了就分了呗，你这皮相还不愁找不到好的？男女都好，我配不上你，总有更好的人吧，别总冷着脸，容易老。”
也是事实，林缙想开了，他对感情不是必需品，从小迟钝，戚霍离开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现在完全在适应把对方当同事看。
好在适应良好。
戚霍闻言一愣，猛的站起身，林缙还以为又莫名其妙生气了，结果他却笑了：“确实，会有更好的人，老跟个猪脑子置气也不好，谢谢林队长提点。”
林缙：我怀疑你内涵我但我没证据。
果然还是笑起来的戚霍惹人爱，林缙按下心里的悸动，把夹克拉链拉上，随口道：“开诚布公吧，咱们以后还要共事，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赔偿都行，人不是兴那个分手费，我现在没钱但可以赊着，以后再给你。”
“你可真机灵啊。”戚霍沉声道：“连个分手费都要赊账，每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也没见你吃穿多好，都去哪儿了？”
林缙身子一僵，转瞬笑道：“这不是攒老婆本吗？”
戚霍合上电脑盖：“老婆本？”
“对啊。”林缙理直气壮：“总要娶老婆的吧，不然对不住我爸妈，当时给你准备的，你又不愿意，反正也没夫妻之实，咱们就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戚霍把这四个字咂摸了几遍，面色阴鸷：“行啊。”
“你怎么又生气了？”林缙现在才觉得他古怪的不是一点半点，瞅着对别人都好好的，一到他这就阴阳怪气，主要也看不出来，他脑子都奉献给国家了，情商这块属实无能。
戚霍居高临下的看他，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又笑了一声：“没生气，我腿疼。”
林缙随着他的动作，生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是委屈，做出来怎么那么扭曲。
动作还是不停，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慌忙道：“哪儿疼，大夫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又复发了？”
这个举动愉悦了戚霍，他取下眼镜，抱着电脑往屋里走去。
天空有雨丝落在林缙脸上，冰冰凉凉，才追上去：“说话啊，哪儿疼！”
“骗你的。”
“……”
林缙也明白了，这长久以来的心结，和解了。
客厅陈设简单，就一张八仙桌，王宝刚这方面还算老实，就是太较真，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蝇头小字看的林缙一阵头晕。
粗略的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直冒：“宝刚同志，让你写有密切来往的人员，没必要把今天喂鸡明天赶猪也写上，我们是警察，不是动物管理局。”
王宝刚苦哈哈的说：“这…这不是怕你们觉得细节不到位嘛，它们跟我也挺密切的啊。”
“你来看，我理科生。”林缙快被他气死了，决定抽根烟平复下心情，招呼着万金油戚霍。
不得不说，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很快，瞬间提炼出了几个人名。
戚霍：“你跟死者还有联系？”
王宝刚老老实实：“薛红是我娘家的表妹，来往不多，不过他们那个理发店的生意还不错，我去过。”
林缙摩挲着纸张，低声询问：“再没有别的了？”
王宝刚理直气壮：“还能有什么别的啊，那可是我表妹，仅此而已，所以她出事了吗？”
合着这人稀里糊涂被吓得半死，还不知道薛红出事的消息？胆子是老鼠做的吧。
林缙替他解释：“你拉的箱子里，当时装着薛红，现在，薛红死了。”
王宝刚肝胆俱裂，哭天抢地：“我就说当时应该把箱子打开看看！杀千刀的！他不让啊！”
林缙挑眉：“你就一点也没怀疑？”
王宝刚：“他告诉我装的电子设备，不能见光，又没动静，所以我就信了啊。”
林缙草草点头，多说无益，又瞅见一个名字，喃喃道：“马玉梅？常伟他老婆不是叫马玉梅。”
王宝刚：“对，就住我家后头，他俩本来就是貌合神离，不过不知道怎么没离，农村嘛，这种相处方式多了去了，还是得过日子。”
“她现在去哪儿了？”
王宝刚想了想，小声说：“听说常伟出事以后立马找了个由头，和姘头搬走了，两个孩子都没要。”
“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王宝刚摇头：“我也是听我婆娘说的，没事关注人家寡妇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