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霍靠在车身上,矜贵的像一幅画。
“老头不是让你做犯罪行为分析,你跑过来干嘛?”林缙小幅度的侧了身,挡住一点照在戚霍身上的阳光。
戚霍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皮蛋瘦肉粥和小葱豆腐递给他,开口:“顺路。”
“你也就只有顺路这一个借口了,老老实实说想看我不就得了。”自从那次雨夜,林缙对戚霍的印象就回不去了,什么社会精英反正比他小的都是弟弟。
说起来以前哄着戚霍的强烈占有欲也是因为他的年纪来着,林缙给自己的大哥人设点了个赞,自己真是尊老爱幼的好人。
“没错。”戚霍不留痕迹扫他一眼,竟然点头,还没等林缙窃喜,就听对方继续道:“旧伤未愈,在度假山庄的伤现在还没好,没人看着火锅烧烤小啤酒?中心医院三日游?”
绕是林缙脸皮厚,也有了点不自在,硬凹着人设:“你哪儿学的这些阴阳怪气,以前不是…”
生生住了口,因为想到以前,他竟然真的对戚霍一点儿也不熟。
对方喜欢吃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一概不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人人帅腿长,就连占有欲这个特征也是建立在他那些朋友打小报告的份上。
他是真的肤浅,且傻逼。
“以前什么?”戚霍还在问,正午的太阳太烈,不过在丁达尔效应笼罩下,他镀上了一层金光,看的林缙有些晃眼。
“没什么,你要吃吗?”林缙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戚霍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没接话,看着林缙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碗粥,才心满意足的价寐起来。
空调带来了清凉,也让气氛凝滞的有点尴尬。
林缙百无聊赖,开始把玩自己已经空了的烟盒,冷不丁被锋利的包装纸刮了一下手,轻微嘶了一声,下一瞬间,手就被温热的气息包裹。
是眼神清明的戚霍,似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不过转瞬都反应过来,于是一个攥着唇边的手指,一个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两人面面相觑。
“那什么,我刚复勘完那个地窖…”想着打破尴尬的林缙鬼使神差的来了句这个,还把下半句说完了:“…没洗手。”
说完就被自己的骚操作弄的头皮发麻。
“哦。”戚霍把手放下来,表情未变。
林缙睁大眼睛:“就一个哦?”
“不然呢?”戚霍转头:“吹就吹了我又没放嘴里,难不成你想让我尝尝?”
林缙想到那个画面一阵恶寒,代入感太强了,戚霍嘴里全是黄泥了。
“算了吧。”想了想又问:“你最近不正常,脑子被邵湛传染了?”
温柔也就罢了大不了回到之前的性格,但嘴炮这方面怎么有向自己靠拢的趋势,难不成进了他们这都会变成不要脸?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戚霍这种高岭之花骚起来确实违和。
冰美人的人设比较适合他,没有说自己抖m的意思。
戚霍面无表情,捂住了随身文件袋里那本「搞定他的三百六十五种撩人技巧」。
然后睁眼说瞎话:“我一直都这个样子,之前那一年多…是因为你不是不喜欢话多的吗?”
林缙被这句话架住了,他福至心灵的想到之前,确实说过见的人太多了不喜欢话多的。
这人真的忍了一年多就为了讨好他?
这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竟然被他遇上了。
“真的假的?”
戚霍掀开眼皮:“你觉得呢?”
“做自己吧,我这人双标,不喜欢嘴碎是指别人,你看看熟人,邵渣梁微行哪个不是相声演员…”别这么卑微,舔狗不得好死的。
当然事实证明,不得好死的是他自己。
眼看着又到了时间,林缙利落下车,摆摆手:“你快回去吧,外面太晒了,下次来给我打个电话去接你!”
戚霍点头:“我去西街见个人就回去。”
“好,回见。”
“回见。”
说完就推门下车,劲瘦的身影像一颗笔直高挑的小白杨,如同他来时一样,渐走渐远。
任二和周围乘凉的刑警也回来了。
“老大你绯闻对象呢!”任二环顾四周,把水一一分了,瞅见那光溜溜的打包盒:“把我们支开就是为了两人世界!我们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有这好事不带上我们!”
“滚犊子。”林缙给了他一个暴栗:“早就走了,你要不追上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二人世界?”
任二捂着头苦哈哈的说:“我还给他买了百岁山,五块钱一瓶呢,上头多待见这位专家啊,是时候讨好讨好了。”
林缙眯了眯眼:“讨好个锤子,谁是你顶头上司?有这功夫怎么不请你哥我吃几顿饭?拿我的钱讨好我的对头,你可真行啊任大傻!”
“你们那能一样吗!老大你的讨领导嫌已经众所周知了!”
然后又是一顿毒打。
日头稍斜。
那种燥热平静了些,村子内外寂静无声,偶尔有路过的村民,步伐匆匆零碎,或扛着锄头或带着背篓,抛去沉闷的黑暗,农忙的末尾沉默又悄无声息。
林缙穿黑色夹克,黑色工装裤,懒懒的靠在树上,指尖的香烟明明灭灭,他目光悠远,直直的望向群山,那里很有可能躲藏着他们要找的人。
但现实中,一无所获。
正准备收队,对讲机传来惊呼:“西街发生一起当街杀人案!重复:西街发生一起当街杀人案!所有人马上向该方向包围!”
西街?不正是戚霍去的那条道儿?
林缙敛眉,第一个冲了出去。
七里村在山坡上,山脚下就是一座小镇,和城中心的主干道相连,交通也算方便,所以来往的人流量也很多。
林缙到的时候案发现场被围了一圈,地上横横竖竖躺了两三个人事不知的人,还有几个被攻击的路人没法动弹。
中间位置是个持刀的年轻男人,拿着一把大菜刀,正神经质的指着众人,歇斯底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一个都别想活!”
不断地重复,手里还掐着路人的脖子,那路人还比他高了半个头,整个画面滑稽又惊悚。
可等林缙进去,凑近了看,那被胁迫的不是戚霍是谁?
忽略他脖子上的手,戚霍冷静的像是胁迫者而不是被胁迫者,可那把菜刀的莹莹寒光刺痛了在场人的眼睛。
林缙拿出证件,小心翼翼的靠近:“我们是警察,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给我们说,我们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戚霍听见这个声音猛的抬头,和林缙担忧的眼神交流对上,几米的距离,他们是对方眼里唯一的存在。
戚霍嘴唇微动:别靠近,危险。
男人三十来岁,神色癫狂,但穿着和打扮都不像精神病患者,所以林缙才想着能不能沟通。
“警察?哈哈哈哈哈警察是最没用的东西!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你们都得死!”
他双目赤红,说话竟然还有条理。
这样的人应该是最近受了刺激,林缙口干舌燥,紧张的看着架在戚霍脖子上的刀。
劝慰:“你杀了他们也没用,没有价值,你看我,一个警察的影响力比他们无辜的路人大多了…”
希望有效果,如果是亡命徒就不好办了。
男人无机质的眼神盯过来,好像有些动摇,趁他恍惚的时候林缙慢慢往前挪动。
“对…让我来替他…”林缙循循善诱,又往前挪动一米。
闻言戚霍眉头一皱,小幅度的竟然挣扎了一下。
男人好像被这个动作刺激,又把刀放了回去,低吼道:“我老婆孩子都没了!我还活什么!你们都去死吧!”
如同地上那些受害者一样,戚霍并没有得到优待。
寒芒一闪,那把凶器就略过了戚霍的脖子,与此同时,四周埋伏的刑警趁这个空挡,制服了男人。
戚霍倒下的画面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的慢放,先是赤红的血,再是空茫的眼神,然后是无力的身躯,最后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金边眼镜在地上弹跳几下,碎了。
“救人啊!”“又杀了一个!”“快跑!”…
被围观群众吵嚷的声音惊醒,林缙才大梦初醒般奔跑上前,短短几步他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戚霍被林缙抱着,一动,喉咙就涌出一大股血,可他还是挣扎着说:“林缙,最后一眼是你,真好。”
林缙脑袋嗡嗡的响,捂住他脖子的手颤抖的不像话:“…你他妈是不是傻逼,你学的格斗呢!不会跑吗!”
戚霍虚弱的笑了笑,没了冰冷镜框的遮挡,他像个易碎品。
“我不出去的话,受伤的就是别人了,他们都是无辜的…”他连皱眉都做不到了,说话像破风箱。
“你管他们做什么!”林缙气急攻心,眼前的一切和几年前重合,他目眦欲裂,压抑住情绪,眼眶涌出冰凉的水迹:“你别说话了…求求你…别说话了…”
戚霍已经没力气了,闭上眼的最后一句好像叹息:“你是个警察啊…”
那抬起想触摸林缙的手,重重的垂落下去。
地上的灰尘被溅起,像此时他芥子般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