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和虞杭往进走，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巧的落地声，林缙皱眉：“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候命——”
下半截在转头时俶尔堵在了嗓子眼，因为面前站着的是戚霍，他刚站起身，整个人被阴影覆盖，神色平静，雪白的衬衫袖口伸出分明的指节，撑在灰尘四起的肮脏墙壁上。
他抬头，那双深沉的瞳孔里映出林缙的影子，呼吸间氤出蒸腾的白汽。
林缙一顿，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问他下来干什么，而且想问：“你不是有洁癖吗？”
戚霍随性的拍了拍手，认真道：“受过训练的并不是只有警察。”
说完便绕过两人径直走向了深处。
林缙心道：这年头当专家还要学格斗？
“有两把刷子。”副队虞杭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挑眉道：“你这个绯闻对象真挺带劲。”
“滚犊子，什么绯闻对象，那他妈是我祖宗。”林缙嘲道：“欠儿吧你，让他听见了少不了刮你几层皮。”
虞杭露出几分兴味盎然：“这么野？”
“是的，就这么野。”林缙面无表情，默默给虞杭点了根蜡。
警察局知道他有个同名的前任，但不知道是男人，可能因为平时太糙像个铁直男，人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于是这也成了他们平时打趣两人的乐点，林缙和戚霍没解释，毕竟已经没关系了，而且以那些人的八卦程度，指不定挖出什么。
甬道很长，里面的味道千奇百怪，混杂这土腥气和似有若无的臭味，越到里面味道越重。
林缙不喜欢黑暗，借来的手电筒看起来年代很久了，不注意磕到旁边的金属管道刺啦几下灭了。
他拧眉看向后面虞杭专业的身影，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摸索着前进，反正空间就这么大，也没岔道，再怎么走也走不错。
“卧槽什么东西——”刚前进两步就摸上个温热的肉体，寒气从脚指头一直涌上天灵盖，他默默想了一整套恐怖片元素。
下一瞬间，就被强光照射，捂住了眼。
戚霍的脸在光芒中衬托的像个神邸。
林缙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不开手电啊。”
“大名鼎鼎林队长还怕黑？”戚霍把手电筒递到他手里，勾起嘴角：“拿着，前面有弯道，小心一点。”
怪不得刚才没看见光，原来甬道转了个急促的弯，戚霍刚才恰好过去，就被遮住了。
“他怕锤子，原先警校的时候年年‘抓鬼’冠军。”虞杭也凑过来，又解释了一句：“是那种夜探古宅的社团活动…这家伙跟猫头鹰一样，如鱼得水…”
“哦，是吗？”戚霍一脸意味深长。
林缙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片刻掩藏，打了个哈哈：“怎么，年纪大了惜命不行？”
戚霍直直的盯着他，直到他开始心慌。
“行。”说完对方竟然先转身朝前走去。
林缙听着他匀速的脚步，跟了上去，“这么黑把手电给我你看得清？”
“看得清。”
林缙不可置否，光听声音就知道他游刃有余，不光耳朵灵敏眼睛也这么厉害，这人到底什么做的？
不过还没等问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停下脚步。
这是一排整齐的小门，水泥浇筑，钢铁缝隙只能允许一只小老鼠经过，外面还有一层防盗，当然现在都房门大开，孤零零的像个牢笼。
林缙猫着腰爬进去，里面更让人吃惊。
满满当当摆了十几床褥子，上面乌漆嘛黑，不知道附着着什么，之前那种难闻的味道就从这里发出来，墙角摆着一些旧款式桶，里面全是排泄物。
褥子上零散掉落的头花和发丝以及内裤装物品表示，这里曾经有不止一个人生活过。
林缙瞟见墙壁上延伸出来的锁链和上面干涸的血迹，拧眉：“事情大发了。”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大型的拐卖窝点。
“这可真是灯下黑了。”虞杭的感叹和前几天戚霍的随口之言重合，道出了一个黑暗的真相。
在网络科技如此发达的社会，这里竟然还从事这种肮脏的交易。
一切好像都明晰起来，薛红的死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妹妹的踪影，和马玉梅对峙失败，为了不连累黄毛开口分手，最后因和警察联系甚密被灭口。
很有可能常伟的被杀，也是因为他们组织的利益冲突。
但一般谨慎的人贩子不会从身边人下手，不说情分，一个是不安全，一个是麻烦，毕竟有时候穷乡僻壤，整个地区都是产业链，所以薛红妹妹的失踪也有可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而往往年轻女性的拐卖都伴随着情/色的成分，其中最大的去向是人口交易，可能是卖到深山僻壤做媳妇，也有可能被富豪买走，更有甚者挂到暗网，出口国外。
从这个地方的规模来看，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被拐者，起码有十几人，这还是不算时间只说同期的。
林缙又重复了一遍：“薛红的妹妹，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戚霍从地捡起一个污浊的头绳，沉声说：“是，这是那个小女孩的，我在他家的照片上见过。”
……
会议室。
肖局从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上收回眼神，他：“先前你们都已经看过了，常伟这个案子但凡有有心人多注意一些，排查的时候往这里走走！不难发现！但现在，无数个无辜者下落不明，不知道他们的年龄性别来源！可以知道的是，他们在那个地窖里呆了很长时间！这是整个警界能力的倒退！真不知道底下那些是什么饭桶！”
众人气氛冷凝，但肖局话糙理不糙，当时把这个当做普通凶杀案转给地方就应该考虑这个后果。
地方的侧重点是找到受害者的凶手，而市局要考虑的是这个案子背后的牵扯，所以也不能完全怪地方，毕竟常伟确实是被那个女人杀害的。
江镇也开口：“虽然他们的失误和我们关系不大，但既然接手了我们就要把真相找出来，那些失踪者信息技侦在比对，你们调查一下最近的失踪报案，不不是最近，近几年的都要，还有，根据地窖的撤离痕迹，派人下去查。”
“好。”林缙草草答应了一声，不忍心泼冷水，但还是说：“痕迹匆忙，不超过一周，但这一周内下了三场雨…”
言下之意，什么痕迹也被大雨冲没了。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江镇面色沉重：“今年大家都不容易，但努努力，总会看到光明的。”
从年头到年尾都没怎么休息过，杀人案一桩接一桩，从沈健到现在拐卖案，越来越严重，用水逆这种词都觉得轻了。
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走访排查监控蹲守…
农村大多数人失踪他们都以为是打工或者别的事情，根本不会想到报案，而且小孩子没有上户口，于是那些信息，能对上的只有一小部分。
这也给大家的调查，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不管是王宝刚还是马玉梅，在通缉已经发布出去的情况下，就像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除了雨水会磨灭痕迹，还有那个地窖周围是漫无边际的山林，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能逃跑。
而且对方有备而走，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警方的警犬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只能说手段高明。
不停地走访调查林缙都快认识七里村所有的人了。
阳光炽热，照在人身上像刮了一层皮。
林缙和几个刑警靠在树荫底下，神色倦怠。
任二耷拉着头：“老大光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都查了好几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话说都快十月份了，这太阳怎么还跟吃了枪药一样。”
另一个小平头跟着帮腔：“人家是六月飞雪，我们是九月晒伤，唉难熬啊。”
“别贫了。”林缙还盯着常伟他们家的三层小房，再选几公里就是那个阴暗的地窖，闻言摸出根烟，想了想使唤道：“去，帮我买个火机，顺便带几瓶水回来。”
任二精明的搓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林缙摸出钱包，从里面挑挑拣拣扔给他一张二十的皱票，踹了他一脚：“赶紧滚。”
“老大你真的好抠——”任二溜得飞快，正好看见前面走过来两个人，欣喜道：“你绯闻对象来了，报销报销！”
任他插科打诨，走到戚霍面前还是离了好远，战战兢兢的避开走了。
林缙看的好笑，一瞅见来人身后还跟着个熟人，问道：“怎么，前几天水火不容，现在就和解了？”
过来的正是戚霍和谢行云两个人。
谢行云把矿泉水递给林缙，麻溜的坐到旁边椅子上，倾身靠过来。
“男神——哥你要早说他也是你粉丝我就不怼了，看来有眼光的不止我一个。”
林缙表情像是见了鬼，趁谢行云放东西的时候悄声问：“你怎么时候是我粉丝了？”
“刚才。”戚霍眼睛都没抬，低声说：“哄小孩罢了，他烦你和我烦你可以二选一。”
林缙正想捧腹大笑，瞥见谢行云二哈一样神情，匆匆住了嘴。
“选你。”林缙当场投敌。
别的不说，谢行云过分粘人了，又不是美女，肉麻兮兮多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