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太悬乎了。”林缙下了车,掐灭手里的烟,随口说:“你知道吗,猥亵一般百分之八十的案子都是熟人作案。”
其他人已经四散开,就剩下他俩,戚霍有意无意的往他指尖撇了撇,沉声道:“陈静这案子又不是猥亵。”
林缙:“就算不是熟人,也是有过交流的,情也好好仇也罢,没有动机的凶手太少了。”
戚霍笑了一声,有些漠然:“你当时不就是见色起意?”
林缙不知道他还在记挂这个事儿,百口莫辩,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而且从普通人的身份转到受害者,在林缙这就已经有了分别,他不喜欢把公事私事扯在一起。
“斯人已逝尊重死者就别说这些了。”烟头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进了垃圾桶。
锦丽公馆在汉城最豪华的地段,来往的人非富即贵,因为出了事这里被封锁起来,显出些萧索。
到了201门口,林缙只看了一眼就发现最左边的警戒线歪了一点,他想了想,问来往的同事:“谁动过这里?”
幅度很小,但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平头一脸茫然:“这是离开现场后重新拉的,除了警戒人员没有人能进来,现在我们的人也才到,怎么可能动。”
林缙凛声道:“有人进过案发现场,查,这里哪儿还有另外的出入口。”
小平头忙不迭的跑了。
这可是大事,在有巡查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进入案发现场,说小了是监控不力,说大了就是失职。
反复进入案发现场的除了警察就是凶手,很多凶手会在杀人之后返回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只不过尸体已经搬走,案发现场也被清理过,他再次进来干什么呢?
“戚霍。”林缙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低声道:“咱们再看看,这里有些不对劲。”
包厢还是半成品,贴了一层叮当猫的贴纸,天花板暴露出张牙舞爪的钢筋,让林缙想到受害者身上惊人作呕的绳子。
可以想象这个人谨慎,胆小,内心藏着一直野兽却被压抑,他本来想一辈子这么过去的,可一个契机,让他释放,是什么样的契机呢?
当真实的恶鬼被放出来,他就不再顾忌,哄骗一个无辜的女人,慢条斯理的,欣赏受害者垂死的挣扎,也可能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等欲望填满,再干脆的扼死这个给他带来视听享受的“工具”。
池乔从外面一溜烟的小跑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正好一个电话进来。
“头儿,技侦那边从手机里复原了她之前的通话记录,这两个月和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频繁通话。”
林缙点头:“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有。”那边顿了一下:“联系到号主,在国外,这个号连同手机在三个月前丢了。”
其实也不算全无发现,起码可以确定,三个月前,凶手就开始计划这个案子,林缙唯一担心的是,如果是模仿案,他可能会再次犯案。
不能等到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林缙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的点了支烟,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一只粗粝的手夺走,男低音说:“案发现场不能吸烟。”
“谁定的规矩…”触到戚霍冷冽的眼,还是把烟掐了:“就是顺手。”
池乔看着两个人互动,踌躇半天还是过来小声说:“我们在隔壁有发现,你过来看看。”
隔壁也是包厢,不过主题是某个热血漫,ktv点歌台已经被挪到了一边,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不过三四十厘米宽,勉强能容忍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过去,林缙试了试,不行。
三个人面面相觑,池乔利索的脱下警服,朗声道:“我来吧。”
“等一下。”林缙卸下腰间的匕首,又给她递了手电筒,轻声说:“注意安全。”
池乔屈下身子,爬了进去。
大概十分钟后,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池乔啐了一口,脸色并不好,沉声道:“里面还有个一米宽三米长的隐藏空间,有人生活的痕迹,不过吃穿用品全都被清理走了,只有几个没用完的蜡烛和塑料袋。”
又递给林缙一个浅蓝色的圆形物体,像个扣子。
“让技侦的人再来一趟。”林缙厉声说:“小王,你给局里的同志说一声,重点问问这个会馆老板。”
两个房间之间的夹墙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可以想象他们查案的时候,这个人还躲在里面窃笑,嘲讽警察的愚蠢。
代入感很强,林缙的拳头已经硬了。
池乔说:“陈静今年三十岁,前夫叫钱刚,是个小公司的经理,外人面前的老好人,有特殊癖好不过有洁癖,不可能在这种空间生活太长时间,弟弟陈霖在M市工作,都没有时间。”
林缙把:“还是得从那个手机号和陈静的人际关系下手。”
“那个扣子给我看看。”戚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随手扔了过去。
林缙早就研究过了,那扣子就是普通的衣服扣,没什么特别,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戚霍颇为专业的打量,还放在灯光底下转了一圈,林缙心道也不用做样子,看不出来又不会笑话,结果戚霍就开口了。
“扣子呈小圆形,四孔,磨损严重,少说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达到这种程度。”戚霍皱眉,有些嫌恶:“汗味很重,可以看出来这个人贫穷连衣服都买不起,而且这种样式的扣子制作劣质,不会是大工厂,更像是农贸市场卖的那种几块钱的打折品,重点可以放在这上面。”
“汉城大大小小的农贸市场大概有十几个,离案发现场最近的有…”林缙对耳机说了情况,让虞杭带队去了。
他在意的是那个二十分钟的时间差,还要去陈静家附近看看。
他们家就在粥铺楼上,老式小区,装修还算干净,不过有命案现在都没来往的人,在邻居中问了一圈有没有类似的人出现,门卫说最近几个月确实有个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经常进出陈静家,说是钱刚的远房表亲,乡下来的。
中年男人?林缙若有所思的望了戚霍一眼,那和他说的年轻宅男大相径庭啊。
林缙正看楼里的监控,随口道:“那这人最后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前天还来了呢,不过被钱刚骂了一顿灰溜溜的走了,乡下亲戚嘛,要不就是图钱要不就是图吃穿,就是个吸血鬼,谁愿意接手!”
林缙没理会他的偏见,继续问道:“大概几点的时候?”
门卫大哥挠挠头:“哎呀记不清了,也就是下午两三点吧。”
两三点,正好是陈静出门的时候,这么巧?
“他们不是离婚了吗,怎么钱刚还住在这。”
邻居大妈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婚,不过那男的对女的挺好的,挣钱人还老实,他们家小姑娘天天吵着要爸爸,女的也不忍心,还有那意思,我都看得出来。”
林缙:“您连人家有意思都看得出?”
“那当然了。”大妈拍拍胸口:“我这也是过来人,更何况那男的一直都住的这边,听说是新住处没办下来,每天还出门买菜呢,我跟他碰见好几回。”
“您对他们家那远房表亲了解多少?”
大妈明显来了精神:“你说那男人啊,嗨,就是个进城务工的农民,听说老家被水淹了想找那亲戚介绍个工作,头一次搞黄了,第二次又来,人家就不愿意了,把他赶出去了。”
林缙想了想又问:“您知道他叫什么吗?”
“叫什么钱、钱进……对对对钱进,叫这个名儿还混的那么惨,那男的明显不想帮啊。”妇女倒没嫌弃,还有点可惜。
林缙看她样子,又问了句:“人都觉得那是个吸血鬼,您还同情?”
妇女叹了口气:“挺苦命的,头一次过来给我们这些邻居都送了土鸡蛋,都是人有什么看不起的,家里就剩他一个了,没身份证干活谁要他?”
林缙挑眉:“没上户口?”
“不知道。”妇女摇了摇头:“我也是听他们吵架知道的,再细致就不了解了。”
“行吧就这样吧,你们忙,再有问题还得来问。”林缙一甩外套,走了。
其他人聚在一起惋惜了一阵,也各回各家。
人都是这样,热度过去了就忘了。
戚霍:“你怀疑这个钱进?”
林缙咂摸着嘴,总觉得缺味儿,顺了池乔一根棒棒糖叼着,随口说:“我觉得不像,老实巴交,农民,穷,倒是和夹墙住的人能对上,但谁也不确定夹墙的人就是凶手不是。”
戚霍慢条斯理的翻着手里的书,林缙凑过去看了眼,正好看见[在我心里有一只蓝鸟想要出去,但我给它灌威士忌,让它吸烟雾,妓女、调酒师、杂货店的伙计,永远不知道它在那儿],啧了一声:云里雾里。”
戚霍一抬眼,沉声道:“查尔斯·布考斯基的《蓝鸟》,看不懂就查案。”
“一个没身份证车都坐不了的人能跑哪儿去。”林缙咔嚓咬碎糖块,低声说:“咱回去审审不就知道了。”
“头儿!城西钢铁厂又发现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