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娇是螳螂，陆既寒是那只黄雀。
果然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男人，连这方面都不肯低人一等。
明娇一想到自己身为一个法盲，刚刚放的那堆狠话却被这个法律工作者听了个正着，她就尴尬地脚趾抓地。
眼看脚下的四合院就要被抓出来，手机却很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下。
宋业廷没有加她的微信，所以直接发了短信过来：「娇娇，既寒今天有空没？」
一天还没过去，这就开始催上了。
明娇是想回“没空”的。
陆既寒虽然确实会给她撑腰，但是涉及到陆家的生意，他未必就还会事事顺着她。
明娇昨天说那些话，主要是为了膈应宋业廷。
手指刚敲好字，还没发送出去，宋业廷就像是等不及一样，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明娇活了二十年，还从没见过宋业廷这般猴急过，她觉得好笑，按下接通键时嘴角都是弯着的。
这些对方自然不知道。
宋业廷也的确心急，盛业加上宋伊宁的两重夹击，导致宋氏股票近期大跌，大公司一旦走起下坡路，那很有可能没办法再起死回生。
他已经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了。
昨晚宋伊宁出事后，他更是急得连觉都睡不着，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明娇的消息。
但他偏偏又好面子，忍了又忍，也只是拖到现在才打电话给明娇，他有求于人，语气俨然像是一个慈父：“娇娇啊，今天有空回来吃饭吗？”
明娇看了眼陆既寒。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会读心术，宋业廷明明声音也不大，他却像是看穿了所有，淡淡问了句：“宋总？”
明娇捂着听筒，以免被宋业廷听到了自我感动，很轻地点了点头。
男人见状，并不多言，只斜挑了下眉峰。
明娇把视线从陆既寒脸上收回来，说：“爸，我今天晚上要回学校呢。”
“而且……既寒也抽不出时间来。”
宋业廷大概没料到她会拒绝地这么干脆，愣了一愣，才急切地道：“娇娇，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他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把陆家当成救命稻草。话音落下，男人陡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过于激动，他连忙缓了缓气，干笑一声：“娇娇，我昨晚想了好久，房子可以送给你……只要既寒愿意帮爸爸这个忙，别说这套房子，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都可以满足你！”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宋业廷哪能不懂这个理，大饼给明娇画了一个又一个，正想再画下去，听筒里面，却忽然传来少女清泠泠的笑声：“可是爸，既寒真的没空呀。”
“……”
不等宋业廷再说话，明娇紧接着道：“好了爸，我们导员找我有事，我先挂了。”
说完，明娇直接把电话挂断。
宋业廷不死心地再打来，她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由着屏幕亮起，又暗下去。
十来通电话，明娇硬是全部由系统挂断的。
陆既寒掀了掀眼皮，“不接？”
“不接。”
让宋业廷七上八下，急得团团转最好。
陆既寒：“他和你说什么了。”
明娇：“还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宋家吃饭。”
少女明眸弯起，猜到陆既寒也不想过去，紧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替你拒绝了。”
男人“嗯”了声。
陆既寒像是没多大兴趣，可打了个转向的功夫，男人唇线扬起，淡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空？”
“……”
明娇听得直皱眉，“难道你想去吗？”
宋业廷和她的聊天内容，明娇其实不太想全盘告诉陆既寒的，一是没必要，二是叙述起来也麻烦。
但现在看这人的样子，竟像是真动了心思，明娇没办法，只好老实交代道：“宋氏最近出现了危机，叫你回去估计也是想让陆家帮忙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想去？
明娇就差把这话问出去了，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这么直白，拐弯抹角地说：“陆既寒，你是慈善家吗？”
“嗯？”
“你想帮宋氏？”
“不想。”
“那你去做什么？”
陆既寒不答反问：“他跟你谈条件了吧。”
话是疑问句，但他语气里却是完完全全的笃定，明娇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没否认。
“什么条件？”
“……把他们现在住的那套别墅转到我名下。”
这对明娇来讲，是个天大的诱惑。
她的童年虽然不说是在那栋别墅里度过的，但仅有的关于明菁的回忆，却全部都在那里。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原本想像上次一样空手套白狼的，但宋业廷这人长了记性，再想从他手里骗出点什么，那就是难上加难。
那就只能拒绝。
只不过晚一天拒绝他，会更让他体会希望变成失望的感觉。
明娇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他也别想好过。
陆既寒又问：“还有呢？”
明娇：“还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她一边说，一边小声嘀咕了句：“我想要宋氏的股份，也不知道他给不给。”
陆既寒听了，便低低笑了声：“想要这个么？”
“不想要。”
明娇随口一说，“我嫌脏呢。”
陆既寒深深看她一眼，没再接话。
当天晚上。
陆既寒从律所办公室出来前，给冯予青打了通电话。
十点多钟，冯予青还没从公司出来，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打趣道：“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小少爷？”
陆既寒合上文件夹，摘了眼镜放到一边，开门见山地问：“嫂子，我们和宋氏有合作么？”
“哪个宋氏？”
冯予青思考几秒，才“哦”了声，“没有。”
陆甲看不惯宋业廷，所以冯予青也就断了生意上的往来。
“可以有么？”
“可以倒是可以……”
冯予青以为陆既寒不知道宋氏近期的破烂事，正要再说几句，就听那头男声接着道：“对我们有利的。”
陆既寒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他对明娇有责任，有好感，但也不至于为了他把陆家搭上。
“哎？”冯予青笑了笑，很是欣慰，“可以啊，我们小少爷头脑清醒，不是恋爱脑。”
陆既寒齿间咬着那三个字，轻轻一哂。
什么恋爱脑。
这个爱河，他都还没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