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时,只见鸿胪寺卿走出,顶风冒雨站在阶上:“陛下,请聂湘入见。”
聂湘一挥手:“走!”
“且慢!”鸿胪寺卿道,“鸿胪寺不比军营,容不下千军万马。”
聂湘迟疑道:“搞什么花样?”
旁边副将凑上来:“谨防有诈!”
聂湘冷笑道:“整个京城尚有两万兵马,咱们殿前司的就有一万五千。区区一个鸿胪寺,藏得下许多人马?怕他何来。”
他点了四十名亲卫,耀武扬威挺近鸿胪寺。
副将领着剩余兵马在外等候,直等到日头偏西,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急的头上汗珠不住的滴落。
忽听马蹄疾响,有人大喊:“侍卫亲军奉诏讨贼!”
一标人马刺斜里杀到,正是先前被聂湘从城门换下来的那队侍卫亲军。
副将见他们人不过一千,不觉轻笑道:“区区几百人,也敢胡吹大气。众军随我……”
他话为说完,却听鸿胪寺中喊声大起,一群布衣装扮的精壮手持各色兵器冲杀出来,领头的还穿着聂湘的铠甲。
他们一边砍杀殿前司的军卒一边大喊:“天子教奉陛下诏令讨贼平乱!”
这些人虽是布衣装扮,却不乏武功高强之辈,窄巷之内,兵马不好发挥,被打的节节败退。
后方侍卫亲军杀到将聂湘的兵马夹在中间,聂湘兵马分列两班背靠背刀尖向外与两拨人马对峙。
众军心中叫苦,原本他们在京兵马万余人众,京城绝无一股兵力可以匹敌。
聂湘先分出一拨守城,再分出一拨围困嬴悝府,又将剩余兵马分为五路去搜寻白月离。
如今遇上一群乌合之众,会同不足一千的侍卫亲军便无能为力了。
心中又佩服白月离调度有方。
只见鸿胪寺前那班人马向左右分开,白月离手持聂湘头颅越众而出:“聂湘串通北王匈奴人谋反,今已受戮,朕只拿首恶,胁从不问。”
后方侍卫亲军主将喝道:
“温亭彭二滕聚,陛下天恩高厚,怕乱军厮杀伤了汝城中妻儿,特命我等将你们的家院围护起来。还不赶紧谢恩?”
他唤的这几位,皆是栎阳军中军阶最高的几名军官,听说侍卫亲军已监视了他们的家人,不觉心思摇动。
众军正在惊疑不定,忽听那副将喊道:“陛下……末将……”
白月离遥指副将:“众将,杀了此人,封二等爵,赏银千两。”
副将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后方一人爆喝:“纳命来!”
一刀将其斩于马下。看时正是温亭。
温亭朝白月离附身跪拜:“臣温亭受人蛊惑挟持,行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宽宥。”
他一跪,彭二诸人也都了无战意纷纷丢下兵器,跪下来口称恕罪。
白月离昂声高喝:“俞渊何在?”
侍卫亲军为首一将应道:“末将在!”
“本王命你赞领栎阳将军率你部人马,会同温亭滕聚收复散入城中的殿前司兵马,有不服者以聂湘为例!”
“末将尊令!”
“天子教杀贼有功,各赏白银千两。”
郭端领着一众年轻教徒叩谢恩赏。
众军散去。
白月离扶额轻叹。
郭端道:“陛下调度劳累,回府休息吧。”
白月离望着雨织绵密的天空:“不能休息呀!城外尚有匈奴大军。”
此时,忽见嬴悝急急奔来,气喘吁吁道:“陛下,将军英布,在蜀中起兵,奔袭京城。江南诸军为其所绊恐难救援。”
白月离并不惊惶,英布本就是一路反王,趁乱谋反早在他预料之中。
可是如今腹背受敌,该如何抵抗?
白月离把心一横:“嬴悝本王封你为蜀王,提督两浙江南淮南六路兵马,以据英布。”
嬴悝道:“臣领命。”他顿了顿,
“前番陛下离京,身边诸多近臣不在。张博非亦不在身边,臣再一去,陛下身边再无近臣。还望陛下好自为之,老臣愿陛下澄清玉宇,万寿千秋!”
白月离叹道:“眼下城内缺兵少将,本王没法派人护送你。郭端,烦你选几十名身手矫健,能言善辩的精干人才,送傅大人上任去吧。”
郭端细细呷嚒了一下“身手矫健,能言善辩”这八字中的深意,点头道:“在下明白。”
张博非只觉气息滞闷,胸中似有江河堵塞,只求一吐。
忽觉有股内力鼓荡体内脏腑,胸中滞闷再难忍受,一口呕了出来。
只听雨声急骤,天上一轮黑色彗星,此刻正停在窗口外面那片天空上。
“这是什么地方?”
忽感胸口剧痛,自己只穿了一身里衣,撩开衣襟看时,却见一道剑痕自肩至胸,斜贯而过。
“是扬朱的剑法!”
“你醒了。”身后猛然传来一个声音,张博非回身望去,却见是个中年人儒生打扮。
“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认得出你胸口是扬朱剑法留下的剑伤。眼下的扬朱传人残害幼童,人所共愤,他的敌人自然也是江湖好汉。”
“阁下是?”
那人叉手道:“武丘连峰煜。”
“武丘连家。”
张博非听说过他们,传说他们在春秋的时候,便创派立说,想要建立学派。
但最终却被诸子百家中的几家联手打压了下去。
“我怎么会在这里?”张博非问连峰煜道。
那连峰煜看着张博非,说道:“我们见你伏在一块船舷碎片之上,虽波而至,该是在黄河中遇到剑魔袭击,击碎船只,被黄河之水一路冲到武丘镇。”
“这下南辕北辙,我本是横渡黄河,去封丘的。”
“去封丘?”
张博非道:“对,去封丘前线,其他的就不便告知了。”
连峰煜笑笑:“你不用去了。匈奴大军已经不在封丘了。”
“不在封丘了?”张博非大惊,“那在哪里?”
连峰煜道:“五日前,匈奴人率军读过黄河,宣称陛下驾崩,要派一个匈奴人当大秦的皇帝。”
“此刻大军已到栎阳,英布在蜀中起兵响应,陛下腹背受敌,恐怕……”
“我需立刻回栎阳!”张博非挣起,牵动胸口伤处,一阵剧痛。
连峰煜道:“不要妄动,扬朱剑法留下的伤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