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下好玩了
荔枝杀2024-04-05 14:093,281

   从会议室出来,程松月接到了常自力的内线电话,说是请她到解剖室来。

   电话那头的语气并不好,程松月思忖片刻,转头叫李思檀: “常处长那边大概已经出尸检结果了,思檀,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李思檀似乎产生了一点兴趣,挑眉说:“解剖室?正好,我还没去过。”

   程松月盯着李思檀看了一会,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真对当刑警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你想,回头我再带你去刑技的实验室瞧瞧。”

   李思檀欣然点头。

   解剖室内,李思檀站在太平柜前仔细而专注在看上面的人名。她的身后,常自力和程松月正在对话。

   “死者的的死因是肾衰。”常自力的表情果然不像往常一样轻松,他将手上的报告递给程松月,“呐,除了颈动脉上的锐器创口,死者身上无其他外伤嘅,除了口腔,食管和胃里都没有发现香灰,但我在他的手脚发现了小量的水泡,而且他的尿道肿大,膀胱有大量尿液……”

   常自力的话还没有说话,李思檀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中毒了。”

   李思檀甚至没有转身,站在太平柜前,仿佛只是在不经间插了一句寻常的话。

   程松月微怔,下意识地再问常自力:“卢孝诚是中毒了吗?能确定是什么毒物吗?”

   李思檀这时候朝程松月和常自力走了过去,语气中说不出的淡薄,只是回答程松月的话:“是斑蝥素吧。”

   常自力没想到李思檀竟然能说出毒物的名字来。他深深看了李思檀一眼,点头道:“没错,斑蝥素虽然很难通过血液检测出来,但从死者的体表症状来看,的确是斑蝥素的中毒迹象——死者对这种东西过敏嘅。”

   程松月也看向李思檀,意味深长道:“没想到,你还懂毒药。”

   李思檀不以为意,“懂算不上,只不过斑蝥素在山南还算是常见的的中药,我知道些不算什么稀奇的。”她又顿了顿,低头看向手边不锈钢制的解剖台,继而轻声开口,“凶手制服三百多斤的老肥只用一把水果刀,但杀掉卢孝诚却要下毒,这未免有些奇怪了……”

   这也正是程松月怀疑的。她喃喃着:“是啊,凶手这次为什么要下毒?”

   常自力想起南华剧院那幽闭狭窄的男厕所,忍不住参与进来讨论:“毕竟是在公共场合动手,凶手有可能是为了避免血液溅射到自己,所以选择先下毒,后割喉。”

   李思檀的思绪似乎有些飘远了,但她的话依旧落地有声:“如果是怕血液溅到身上,那么他就不会选在公共场合动手,所以在那里动手,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她看着李思檀的手指慢慢抚过解剖台的边缘,心头一动,“既然凶手用了不同的方式杀人,那么他的动机会不会也不同?”

   “是吗?那我来大胆猜测一下,凶手杀掉卢孝诚,也许只是凶手使出的障眼法,目的,是想把我们的视线从张天佑的身上转移。”李思檀忽然抬头朝程松月看去,眉眼间仍是那副懒散,“不过转移视线这种动机,听着像是林修远在做的事——”

   李思檀这似乎无意的一句话,让程松月睫毛不自觉地微颤了一下。

   程松月握紧了手中的尸检报告,语气平静地开口:“我记得老肥住的地方的杂物很多,药瓶也不少,如果斑蝥素是常见的中药,我想先排查一下斑蝥素是出自他手上的可能。”她停顿片刻,转头看向李思檀,“思檀,你和我走一趟老肥的宿舍吧。”

   “你想回老肥那?”李思檀挑眉看她,“好啊,不过是故地重游。”

    

   老肥宿舍所在的小区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因为是白天,居民楼之间走动的人很少。程松月走到楼下的时候,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二楼那扇窗,片刻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李思檀向来坦荡,毫不避讳地直接走进单元门里。

   老肥的房间门口依旧贴着禁止入内的警戒线,门里不让动,而门外曾经蔓延出走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毕竟是出了凶杀这种事,美联超市的何承民重新给自己的员工安排了宿舍,但房东还久未找到愿意入住的下家——毕竟山南人最讲究风水这些,没有谁愿意住死过人的房子,所以整个二楼如今还是空荡荡的。

   程松月分了两只鞋套给李思檀,然后掀了警戒线推门而入。她避开地上的血迹,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板上,慢慢环顾起四周的环境。

   李思檀也跟了进来。她眉眼之间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散漫,打量着四处,而话语之间是在点程松月:“在老肥这找下一个死者的死因,程队你的想法向来是这样大胆的?”

   程松月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老肥那张破烂的铁架床上。她走过去,伸手揭下贴在床头上那张巴掌大的黑白照片。

   李思檀看着她的动作,声音莫名冷淡了几分,“我们不是来找斑蝥素的?”

   程松月盯着照片上的男孩,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身后的人:“思檀,你认得他们的吧。”

   “他们?”

   程松月顿了顿,转身看向了李思檀,然后将手上的照片递给她,“老肥和他的儿子。”

   李思檀低头看了一眼照片,没有接过。她的嘴角勾起了点笑,“怎么算不认得?我在刑侦支队的办公室见过,就贴在你们那块乱七八糟的白板上。”

   程松月回想起昨天李思檀望向这张照片时候的神情,那种震动和惊讶绝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她的脸上。此刻,程松月盯住李思檀的眼睛,慢慢开口:“你好像很在意这张照片,思檀,我想有没有可能你以前见过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李思檀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她仍是那副有些轻佻的模样,朝着程松月一步步地走去。最后,她就站定在程松月的跟前,伸手接过对方手上的照片,“是,我是在意这张照片,因为我的确见过这孩子。”

   程松月瞳孔一震,紧紧盯住李思檀,却只是听见对方漫不经心地开口:“但我想程队你也一定想不到我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在哪?”

   “在老肥的卷宗里——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是叫罗英达吧,在五六年前,大概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吧,因为替几个入室盗窃的成年人盯梢被带回了派出所,我前几年看到这卷宗的时候也觉得荒唐,但无论如何想不到这竟然会是老肥的儿子。”李思檀顿了许久,露出一抹有些残忍的笑,“他还那么小啊,也许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所以你那天是去南华派出所确认这件事情的?”程松月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出,她的脸色阴暗不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思檀只是反问了一句:“这件事情和老肥的案子有关系吗?程队,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思檀,你是老肥案子里最重要的证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对案子产生重大的影响,所以我不得不这么谨慎。”程松月微叹一声,“何况杀死老肥的那把水果刀表明,凶手也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是吗?就凭这个小孩子?”李思檀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讲出来。她只是盯住自己手上的照片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照片上的男孩八九岁的年纪,对着镜头腼腆地笑着,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个专业的小贼了。要不是他年纪太小,恐怕早已经背上案底。

   程松月注意到李思檀的动作,迟疑地开口:“我已经查过老肥的户籍资料,发现他的确有个儿子叫罗英达,这孩子大概是在几年前因为一次意外去世——这还是洗头房的人告诉我的。”

   “原来这张是这小孩的遗照——”李思檀握住照片的手一顿,抬眼问自己面前的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程松月没想到李思檀会追问这个,她回答:“洗头房的人没说起过……而且除了罗英达那张出生证明,穗州十几个派出所再没有处理过这孩子的户籍。”

   程松月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打定主意要找机会问清楚罗英达的事情。她又看着李思檀将罗英达的照片重新贴回老肥的铁架床上,转头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程队,其实你不用煞费苦心地试探我,我未必不会和你说实话啊。”

   李思檀知道程松月并不信任她,程松月也知道李思檀知道。

   但这一刻,她们二人谁都没有把话说出口。

   程松月看向面前的人,终于轻叹一声说:“思檀,你真把自己当作是刑侦支队的人吗?还记得你当初和我说过不想当警察,因为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规矩多的地方,但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将来留在刑侦支队你一定会前途无量,如果你愿意向我坦诚,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在这里有个舒适的、能够发挥自己全部所长的空间。”

   “坦诚?程队,如果我们之间有坦诚,你也不会试探我到这个地步了。”李思檀微哂,一字一句地开口,“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你费尽力气拉我进刑侦支队的目的了。”

   这时候,程松月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终于给这份令人颇为窒息的谈话一个喘息的余地。程松月按下接听的按键,然后点了外放,赵泽元的声音便从里面大声的传了出来,“程队,卢孝诚家附近的中药房有发现。”

   程松月很快过来,“是发现了斑蝥素?”

   赵泽元回答:“卢孝诚前几天在这里来抓过药,其中有味药就是斑蝥素……”

   李思檀忽然嗤笑出了声音,扬眉开口:“自己准备的毒药啊,这下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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