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们要活下来才好
荔枝杀2024-04-07 11:433,422

   从村委会出来后,李思檀望向田地尽头,看着消失在地平线后的夕阳,用力打了个哈欠说:“我说林修远怎么总说我们查错了,他们还真是从一条村出来的啊,可惜当警察只查祖上三代,不用查和什么人交过朋友。”

   程松月只觉得头痛得有些厉害,她万万没想到从省厅下来的所谓的专家,竟然和张天佑有这样紧密的联系。她也望着远处的水稻田,声音有些沉:“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李思檀挑眉笑道:“有什么的稀奇,我们不也成了搭档?”

   程松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李思檀,像是愣了愣。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移开自己的视线:“我们去林修远家看看。”

   按照老爷给的路线,李思檀和程松月朝着林家的祖屋方向走去。这一路上,既没有路灯,也没有电线杆子,鹅卵石铺成的路面青苔生长茂盛,鞋底踩上去直打滑。

   林家的祖屋位于小岗村的中央,离哪里都远,也可以说离哪里都近。

   二人走到林家祖屋那栋三层的土楼前,首先注意到一楼的窗子全破了,窗沿和门把手上全是泥泞和灰尘,二楼和三楼的阳台边缘挂着几条破烂的布,整个建筑破败不堪,早没有了人气,显然是多年没有再住过人的地方了。

   程松月抬头,盯住上方那块因长期被雨水侵蚀而露出砖体的墙壁,“没有人住的房子,总是老的这样快。”

   李思檀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轻声笑说:“熵增定律,一旦没有人为干预,万事万物都会从有序走向无序的——不过林修远能从这样的地方正大光明地走到省厅,我还是很佩服的。”

   “比起张天佑,他这一路走来的确是正大光明。”程松月微微一顿,侧头看向李思檀,“只是走的太快太急了些,看着斯文,他身上的戾气不比你轻。”

   “戾气?”李思檀听罢,摊开自己的双手左右看了看,好似无辜地开口,“我有吗?”

   程松月直视李思檀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说:“你和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你做任何事好像都不顾后果,甚至是不顾性命,你对这整个世界都抱有轻蔑之心的。如果你是个犯罪者,我甚至可以用亡命之徒来形容你,如果你不是老荀和季海东的人,也不是个大学生的话,说你和张天佑是一伙都不违和。”

   “张天佑是一伙的?难道我还是个潜伏在南华市场卖鱼的女土匪不成?程队,你的假设倒是很天马行空。”李思檀像是在仔细琢磨程松月的话,但随即又反问她,“那么,我现在和你做的这一切,又是图什么呢?”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李思檀图什么呢?程松月想不明白。

   当下,程松月移开自己的视线,“也许,你也不记得了。”

   李思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不以为意道:“程队,我们还是看看杀掉老肥的凶手怎么说吧。”

   李思檀鲜少有这样不正面回答的时候。程松月心头动了动,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试探:“也许,你李思檀就是那个凶手。”

   李思檀忽然笑出了声来,她盯住程松月的脸,轻声提醒对方:“当初老肥那案子,可是程支队长你,亲手为我洗清的嫌疑啊。”

   这时候,她们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紧接着一只金腰燕从林家的老宅极速冲出,飞向了天际,

   程松月终于明了,在这一刻,或者是在过去更早的一刻,她和李思檀的拉扯,已经放到了台面。

    

   程松月下意识想要终结这场对话,转头说:“我们去张天佑的宅子看看。”

   “那老爷不是说张天佑家也早就没人了吗?”李思檀说完,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眯起,“去看看也好,说不定那里也藏着他的赃物呢。”

   程松月知道李思檀在点她,点她曾经说过李思檀总是出现在张天佑的赃物出现的地方。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是啊,说不定呢。”

   然而让二人意外的是,张天佑的宅子和林家祖屋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景象。

   张天佑的宅子占地面积很小,只是简易的一间土房,连二层都搭不起。而且宅子远离小岗村的中心,不是常有人经过的地方。但宅子门前门后被收拾很干净,不似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门口堆满了杂物,防盗的铁门两侧,甚至还有像是今年才贴上的春联。

   程松月微愣,“张天佑还有家属吗?”

   “有家属也不是稀奇的事,张天佑虽说是犯了死罪,但罪,总不及家人吧。”李思檀则是走到门前,低头看了一眼铁门上的锁头,轻声开口:“锁是这两年的款式,是后来有人新装上的,但落了不少灰,至少有一两个月没有人来过这里。”

   程松月思忖半晌后说:“张天佑父母双亡,但我从没听说他有结过婚……”

   李思檀笑了笑,“未必是老婆,兄弟姐妹甚至是他的崇拜者,都是有可能的。”

   程松月问:“会不会是林修远?”

   “自己的祖屋都不打扫,来打扫张天佑的?程队,你的想法果然是很天马行空的。”李思檀说着便蹲下身来,在地上观察片刻后,随手拣起一根细小的树枝,“好了,我们现在进去找找他的赃物。”

   李思檀将树枝伸进锁中,轻扭几下后,锁竟然“吧嗒”一声开了。

   程松月哑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思檀,“我怀疑你以前不干净不是没道理的,思檀,你这是不打算装了吗?”

   “跟老荀抓贼抓久了,看多了自然就会了,我对锁还是很有研究的,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李思檀浑不在意程松月的话,她从谏如流地伸手将面前的铁门拉开,然后侧头,“程队,你到底进不进来?”

   最后,程松月还是一脚塔进了张天佑的家。

   令二人毫不意外的是,宅子里也被打扫得干净利落。窗户完好而且紧闭,桌椅板凳齐整,杯碗器皿倒扣着,上面只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程松月四处走了走,只觉得屋子里闷得厉害,于是伸手推开了一旁的窗。朝窗外望去,便能望见不远处几座翠绿的山。

   李思檀也在宅子里转悠着,她随手拉开几个柜子,里面摆的都是一些陈年的茶罐和糖盒,没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都没有,浪费我的时间。”李思檀一下失去了兴致,转头看见程松月在看窗外,便也走了过去。

   她和程松月一起看了会山,最后眼角微微飞起,轻描淡写地开口:“看见山上那些坟包了吗?埋的可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死人——啧啧,张天佑家的风水比起林修远家的祖屋,真是差远了。”

   李思檀这张嘴毫不避讳,程松月也早已经习惯。

   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张天佑的宅子会背靠着坟山,她看了片刻,最后抬手轻轻合上了窗。

    

   她们没有在小岗村多待的打算,准备趁夜赶回穗州。

   因为没有路灯,四周没有丝毫的光亮,整个村子都是黑漆漆的。程松月和李思檀的视线,只能集中在车前远光灯所能辐射到的范围里。

   刚离开村口,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大颗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程松月启动雨刷,也不得不更小心地驾驶着车子。

   穿过大段坑坑洼洼的土路的时候,泥水飞溅,连窗户上都是泥点。

   程松月忽然之间感到了不安。

   她紧握手中的方向盘,侧头发现坐在身旁的李思檀已经闭上了双眼,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程松月吸了一口气,准备踩紧油门加快速度,却听见车后传来一声巨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依照惯性朝方向盘扑去。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还挂着安全带,恐怕脑袋已经被磕得铁青。

   追尾了吗?

   程松月下意识地准备松开油门的时候,李思檀蓦地睁开了眼睛,声音冰冷地开口:“不要停。”

   程松月的脑子转的何其快,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身旁的人的意思,她当下重新踩紧了油门,朝土路的尽头飞驰而去。

   然而身后的富康车远光灯大亮,极大影响程松月的视线。强光闪耀刺眼,几乎造成她短暂的失明,但她不敢松开油门半分,只凭本能和意志朝前开去。

   但等待她的,却是路中央的一口泥坑。

   程松月又哪里看得清楚路?等到了坑前,她已经来不及的闪避,猛打方向盘后还是直接陷进了坑里。

   后来的一分钟里,程松月无论怎么踩尽油门都无法使车轮从泥坑中,反而越陷越深。

   反光镜里的光照更为刺眼,程松月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这时候,她听见李思檀那一如平常的声音,只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的温度:“程队,我们要活下来才好。”

   李思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从座椅底下抄起了一把弯刀。

   一把用来收割水稻的镰刀。

   程松月愣了一下,脱口问:“你哪里来的刀?”

   “田里捡的,这里到处都是。”李思檀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说捡刀,更像是在说捡钱。说完她打开车门,径自走进了大雨之中。

   李思檀一手握刀,面朝着身后那辆将她们紧追不舍的车,迎着远光灯的强光大声笑道:“这么多年了,抢劫的把戏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套,有意思吗?”

   程松月也下了车,她转身看见桑塔纳那被撞得破烂的屁股,莫名想的是这不好和欧阳澎交代了。

   在磅礴的大雨中,富康车上依次走下来了三人男人,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和刀,站在逆光之处,让程松月看不见他们的脸。

   从副驾驶上下来的男人身形矮小,在看清李思檀和程松月,声音不由高亢了起来,“六哥,还是两个女人!”

   被称作六哥的男人胡子拉碴,他走到车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得阴阳怪气,“算你们两个走运,老子我今日冇兴致,钱同车留下,你们可以走。”

  李思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里毫不隐藏她的蔑然。她笑着:“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拿走。”

  

继续阅读:第二十三章 我的刀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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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匪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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