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出了什么事?”慕若晴步履匆匆赶往庞馨薇的房间,“本宫很少见莲瑶那么失态,为何到现在才来禀报本宫?”
“微臣不知!”医女王芊芊手里端着熬好的药汤,跟在慕若晴身后,“王府派了人去御圣堂请微臣前来,说是王妃病了,微臣原本以为只是小毛病,结果一号脉……”
“是什么病?”
“王妃的身子太虚弱了,猛地一触及到脉搏,竟让微臣以为是久病之人的身子。”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王爷过世之后,王妃一直神思异常,饮食也很没有规律,加上原本就体虚畏寒,这么一番折腾,哪里还吃得消。”
“现在情况如何了?”
“公主来之前,微臣给王妃冲了安神散服下,看着她入睡才去小厨房熬药的,算起来也该睡了两个时辰了。”
“庞馨薇的这条性命早晚送在她自己手里!”慕若晴愤愤地丢下一句话,“你可有把握将王妃的身子调理好?”
“这……”王芊芊有些为难地咬唇,“遇上不听劝告的病人,就算是医圣在,也是无法的。”
“倘若本宫保证王妃可以按照你的安排休息、饮食、服药呢?”慕若晴转身,紧紧盯着王芊芊的双眸,“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若能如此,微臣定然可以让王妃身体康健!”
“有你这句话本宫便放心了。”慕若晴的脸上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徐御医近来不便出宫,王府这边交给你了。”
“公主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让开!别拦着我!”玄关那头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慕皓琚在发脾气,“放手!”
“芊芊,你先去伺候王妃服药,本宫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微臣告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放手!”慕若晴赶到时,看到齐御风将慕皓琚压着,身后站着一脸急色的莲瑶,“齐御风,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参见羽黯长公主!”齐御风见慕若晴前来,单膝跪下行礼,却丝毫没有想要松开慕皓琚的意思,“长公主息怒,请听御风解释。”
“奴婢给长公主请安!”素净的面庞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长公主,齐统领这么做是为了小王爷好。”
“都起来吧!”慕若晴怒气稍缓,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解释可以,但先松开琚儿。”
“公主,若是属下松手,恐怕会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有本宫在,琚儿不会胡闹!”
“是!”齐御风依言松开了慕皓琚,“公主可知道王妃缘何会突然病倒?”
“怎么,你知道其中的缘故?”
“皇姑,让琚儿走!琚儿要去杀了那个昏君!”
“放肆!”慕若晴一惊,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琚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行会给王府招来多大的祸患?”
“皇姑,昏君欺侮母妃!我要杀了他!”
“你说什么?”慕若晴一把握住慕皓琚的双肩,用力捏着他瘦小的肩胛骨,“你方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皇姑……我……”
即使继承王位,慕皓琚也还只是个任性的孩子,哪里懂得诸多是非曲折。被慕若晴的样子吓到,没了方才的气势,小小的凤眸中氲了一层水雾,扑朔躲闪着慕若晴迫人的眼神。
“公主,您吓到小王爷了!”莲瑶于心不忍,略一思忖终是出言提醒,“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让齐统领禀告吧!”
“莲瑶,你带琚儿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房一步。若是琚儿不见了,或是闹出什么岔子,本宫唯你是问!”见莲瑶点头,这才转身对上齐御风的一双桃花眼,“齐御风,你随本宫到书房来,本宫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属下遵命!”
“公主慢走,奴婢会好好看护小王爷!”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慕若晴走到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香风,芊芊素手重重地敲打在桌案上,慕毓冲生前所用的笔墨都按照原先的样子摆在那里,不曾有人动过,“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讲给本宫听,不许多加一句话,也不许漏掉一个字!”
“属下不敢欺瞒长公主!”齐御风在慕若晴的准许下,寻了下首处坐下,望着书房内与从前一模一样的陈设,心下感慨万千,“五月初八,皇上下旨召王妃入宫面圣。王妃第一次换下孝服,重新穿起宫装。原本莲瑶姑娘该陪着王妃进宫的,但王妃临出王府之前同小王爷起了冲突,误伤了小王爷,莲瑶放心不下,便留在了王府。属下那日当值,亦没有跟随。”
“那么琚儿口中的事是谁传出来的?”
“公主心里该明白的!”齐御风迎上慕若晴凌厉的眼神,毫无惧色,“王爷当朝多年,即使深宫之中也是有自己的心腹存在。”
“莫非是皇帝身边的人?”
“是,却也不是!”
“难道是……”慕若晴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是她?”
“正是!”齐御风薄唇勾起,迷离的桃花眼中染了一层暖意,“宝迦姑姑亲眼所见皇上强迫王妃,因为王妃同皇贵妃之间的关系,便擅自做主将失魂落魄的王妃领回了明溪宫,梳洗之后才派人送王妃回的王府。”
“看来,本宫有必要进宫一趟了!”慕若晴凤眸轻眯,隐约透露出算计的光芒,“琚儿被误伤又是怎么回事?本宫方才瞧着他的额头似有淤青。”
“哎——”齐御风长叹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冤孽。小王爷的容貌与王爷是八分相似,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王爷的影子。王妃心里的那个死结本就难以打开,每每见了小王爷,就愈发难过。后来索性不肯相见,但小王爷还是个孩子,思念母亲是极为正常的事情。那日小王爷远远看见王妃走出房门,便硬拉着王妃的袖子要王妃回头看他一眼,王妃不肯,小王爷便跪在地上磕头,终于激怒了王妃。属下以为,王妃当时是糊涂了,这才会失了分寸,踢了小王爷一脚。”
“她哪里是糊涂,分明是要断了琚儿的念想啊!”慕若晴也是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明白庞馨薇心里的痛,“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御风,你该多规劝琚儿才是。慕家的男儿,哪有磕头求人的道理,且不说馨薇心里恼了,就是本宫此刻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属下是王爷之前的部下,如今王爷去了,属下也不便总是来王府,毕竟王妃的声誉要紧。”齐御风手握成拳,暗自烦闷,“那日小王爷也是不依不饶地发脾气,正巧被十八爷前来听到,又是好一顿教训。十八爷虽然年轻,但从小跟着王爷长大,行事手段都从王爷那里耳濡目染而来,若是他能好生管教小王爷,想必王妃和长公主都能省心不少。”
“这道理本宫怎会不明白。”伸手取过一本桌案上的兵书,随意翻阅了一下,又重新搁回原处,“老十八同五弟亲厚并没什么,但他从五弟身上学到的东西才是最令皇上忌讳的。不然皇上怎么会在五弟下葬后便急不可耐地下旨要老十八搬出王府,独自居住?千古帝王都害怕自己身边的人是他人党羽,前朝余孽的下场从来都是死。纵然五弟并不是皇帝,但他在野多年,又手握重兵,他对天峪的影响足以比肩以往的帝王。本宫就不说庄亲王、宁亲王还有十八弟了,单是你齐御风就已经足够证明了。”
“公主说的是!”苦笑着摇头,“属下看似风光,内里早就被架空了,兵部上下都是皇上新调去的人,属下不过是占着位置,混日子罢了。就连我爹也……”
“御风,你不必太过在意这些事。”慕若晴听出了齐御风言语中的落寞,不忍这样的青年俊才太过低落,出言宽慰,“皇上自即位以来,对先帝的重臣都或多或少做了调动,驸马的父亲便是个例子,陆相虽是自己辞官,但若是皇上真心想要挽留他,又怎么可能真得允了。你们齐家世代忠良,保驾护国替天峪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点本宫心里再清楚不过。眼下虽然仕途不顺,但切莫因此丧失了志气,一切都还来得及,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始!”
“属下愿替长公主效犬马之劳!”齐御风望着慕若晴风华绝代的身影,单膝跪地,“长公主虽是女子,却不输慕氏一族的任何男儿!”
“犬马之劳?”轻笑一声,莲步轻移至齐御风跟前,单手挑起他的下颌,望向那双桃花眼的深处,“为何不是效忠本宫?”
“长公主恕罪!属下这辈子只能效忠王爷一人!”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脊背,“纵然王爷不在了,属下也不会更改初衷。”
“很好!”松开手,绝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一抹绚丽的笑容,“本宫要的便是你的忠心。御风,起来吧,日后会有你大展宏图,光耀门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