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被心上人拒之门外的滋味儿不好受吧？”曾凝冷嘲热讽的声音再次响起，“寡妇门前是非多，枉费您还是饱读诗书的庄亲王，这样的事倒也真做得出来！”
“闭上你的嘴！”慕毓仁厌恶地望了曾凝一眼，继续练字，“有时间在这里嘲讽本王那些莫须有的事，倒不如回房练练你的女红！”
“慕毓仁，你现在的地位根本连闲散王爷都算不得，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挑三拣四？”曾凝行至桌前，顺手抽去了慕毓仁正在练字的纸张，“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慕毓仁，你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到极致！”
“泼妇！”慕毓仁丢开手中的笔，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曾凝一把抓住手腕，“你做什么？”
“我是泼妇，那么庞馨薇那个贱人是什么？”
“九章亲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没有招惹于你，你何必一直往她身上泼脏水？”
“我往她身上泼脏水？”曾凝冷笑几声，“慕毓仁，那些事情是人人都知晓的，你竟然说我泼她脏水？”
“曾凝，松手，本王不想与你一般计较！”
“怎么，怕我说出来？”曾凝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长长的指甲掐入了慕毓仁手腕处的机理之中，“谁不知道庞馨薇心心念念惦记着皇上？当年‘明寒宫变’，隋菲菲说出的你敢否认不是事实？连恭怡亲王都亲口承认的事，你又凭什么帮庞馨薇辩解？还有你的十八弟，与庞馨薇日日相见，同住一个屋檐，你可不要告诉我，他还年幼，不知男女之事！”
“曾凝，本王最后说一次，松开！”
“我偏不松手！”曾凝更加用力地掐着慕毓仁的手腕，颗颗血珠顺着指缝滑落，“还有你！慕毓仁，你对自己的弟妹怀着怎样的心思，你自己不清楚吗？你难道……”
“啪——”
“在本王动手掐死你之前消失！”慕毓仁扬手给了曾凝一耳光，望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左手，右手紧攥成拳，“若是再叫本王听到从你口中说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信不信随便你，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我要回相府！”曾凝一手捂着脸，一手撑着冰凉的地砖，“这庄亲王府我一刻都不愿再呆下去！”
“好，你要走便走，本王绝不留你！”
慕毓仁看都不看曾凝一眼，右手握着受伤的左手手腕，径直离开了书房。
“庄亲王，你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王爷已逝，你若是日日前来，传出去多有不便。”
“本王知道你的顾虑，但你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臣妾如今是孀居之人，又何必顾及着这身空皮囊。”
“你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倒也罢了，但你还有琚儿，他还小，你这个做母妃的还需看顾好他才是。”
“庄亲王，这些都是臣妾的家事，就不劳你挂心了。自明日起，你还是不要来了，有损王爷名声的事，臣妾不愿去做。”
“王爷，伤口包扎好了。”见慕毓仁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唤了两声，“王爷？王爷！”
“恩？”慕毓仁收回神思，望着自己被包扎处理好的伤口，微微抬眸，“你方才说什么？”
“微臣没说什么，只是告诉王爷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抿唇一笑，抬手将落在颊边的发捋至耳后，“王爷在想什么，微臣唤了你好几声也没听见。”
“九章亲王妃的身子好些了吗？本王听闻她病了。”
“已经好多了，只是精神还是老样子。”轻叹口气，敛了面上的笑意，“不哭不笑，同她说话也得不到相应的回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同王爷方才一样。”
“晴儿知道了吗？”
“微臣日日奔波于九章亲王府与羽黯长公主府之间，公主自然是知晓的。况且，微臣对公主做过承诺，关于九章亲王妃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地禀告给公主。”
“承诺？”慕毓仁挑眉，情不自禁地轻触了一下缠绕在手腕处的绷带，“你可记得，之前的那一次，也是你替本王处理的伤口？”
“微臣不记得了。”低下头，企图掩饰此刻的尴尬与不自然，“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告退了。”
“芊芊！”慕毓仁长臂一伸，拦下了王芊芊的去路，将人反扣在自己的怀中，“你什么时候肯给本王一个承诺？”
“王爷，时候不早了，微臣该离开了。”
“不要再试图逃避，本王的耐性再好，也有失控的那一天。”
“微臣说过，王爷若是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命令微臣，那么我只好从命。侧妃、庶妃、侍妾或是养在金屋的外室，全都由王爷说了算。若仅仅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征求微臣的意见，那么我的答案还是和从前一样，我不愿意。”
“若是本王执意折断你的翅膀，你会不会怨恨本王？”
“微臣不会！”王芊芊姣好的面容绯红一片，纤细的手指捏着腰封上垂下的流苏，“王爷是爱才之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罢了，你去吧！”慕毓仁无力地垂下手臂，松开了怀中的佳人，“本王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就当做……本王不曾见过你，日后庄亲王府的差事，叫别人来吧。”
“是，微臣记下了！”王芊芊默默走到一旁，提起药箱，朝着慕毓仁的背影行礼，“微臣告退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慕毓仁突然出声，却依旧背对着王芊芊，“就因为这句诗，本王才会受伤。”
“嘭咚——”
王芊芊手中的药箱掉落在地，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似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又像是在暗自鼓励自己。慕毓仁背对着王芊芊，亦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强迫自己不要转身。猛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透背后的衣料，润湿了脊背。缓缓抬起手掌，覆上了腰间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微微用力。
“本王不愿委屈你！”
“仁郎，我都知道，都知道！”王芊芊的侧面紧紧贴着慕毓仁的脊背，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终究是放不下那些虚名，抛不开那些名分，对不起！”
“芊芊，你若同他人一样，本王根本不会对你上心。”转过身子，拨开因为眼泪而粘在颊上的青丝，右手拥着她瘦弱的肩头，“昊漓三年三月二十六，是我第一次在御圣堂遇见你。那日你站在御圣堂院子里的梨树下，一袭医女的装束，鬓间插着一支红木雕制而成的发簪，若没有记错，应该是芙蓉花的模样。你弯腰挑拣着院落中晾晒的药材，在一筐药材前停留许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紫苏。正是你轻嗅药材时那份专注的模样，才令我驻足忘怀。”
“王爷竟记得那么清楚。”王芊芊半依偎在慕毓仁的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怪不得后来王爷朝我讨要了紫苏的叶子。”
“芊芊，我暗中调查过你的家世，知道你父亲王显同已经辞官的陆相师出同门，你是‘医鬼’姚功思的关门弟子。”
“我自幼丧母，爹的心思都在朝堂上，看我喜欢研读医书，便将我送到师父的门下。师父对我要求极严，但若不是师父，我也不会有今天。”
“当年九章亲王妃早产一事，委屈你了。”
“王爷如何知晓的？”
“晴儿是何等精明的丫头，怎会看不出我对你的情意。”慕毓仁轻笑出声，把玩着她的手指，偏过头轻啄她的额头，“芊芊，回去告诉你父亲，莫要许了别家的亲事。”
“是，微臣遵命！”
“不，这不是庄亲王对王医女的命令，是慕毓仁在向王芊芊求亲，你可答应吗？”
“慕家的男人都是这般吗？”王芊芊娇羞地回望向慕毓仁，凤眸中的暖意让她无从抗拒，矜持了一下还是点头，“我愿。”
“给我一些时间。”重新将佳人拥入怀中，“待这一切都过去，我会娶你进王府，以嫡王妃的名分。”
“好，我等着。”王芊芊主动环住了慕毓仁的腰身，嗅着他衣服上淡淡的熏香味，“若此刻抱着我人是庄亲王，我这个身份低微的小医女能够得到你的垂青，是何等的荣耀，只是我要的终究不是这样不对等的感情。若此刻抱着我的人是慕毓仁，王芊芊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仁郎，告诉我，你到底谁？”
“本王既是天峪的庄亲王，也是你王芊芊未来的夫婿，慕氏毓仁。这样的答复你可满意？”
一串娇笑溢出嘴角，王芊芊不知道，她这一等便是多年，而这对鸳侣之间的情路也因为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走的颇为坎坷。还好，上天始终将二人的心意看在眼里，纵然比旁人多出些许辛苦，却也算是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