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随着几人跟着段延泽进了偏殿,就见帷幔后苗三一个人,面色苍白不见血迹,可身上锦衣华服却是一样没缺。
分明是一样的面孔,可是待遇却比方才的惨死差之千里。
“瞧见没那是不是你哥哥?”段延泽指着床榻,勾唇一笑。
小姑娘点头,便要撒开他的手往哥哥身边冲,可段延泽却是一把拉住了她。
“别急呀,你仔细瞧瞧,你哥哥病重了,这会才睡下,若是把他吵醒了,可是耽误养病了。”
段延泽一句一句迷惑小姑娘。
在沈令歌听来,杀人诛心不过如此,难怪刚进宫时段延泽就急匆匆的去找一个太监说了事情,没想竟然是利用一个死人。
她握紧双拳,压抑着自己想要揍上去的冲动。
事情进展顺利,段延泽更是喜形于色,“我答应你的做到了,那你答应我的呢?”
毕竟是小姑娘,瞧见哥哥一张脸,便就信了眼前人,眨巴这眼睛就要开口。
“他们……”
两个字刚飘出,她瘦小的身子就摇摇欲坠,双眼也顿时紧阖过去。
段延泽与大启帝还等着她的真相,一时间竟没想到事态如此发展皆是愣了一息。
唯有沈令歌几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小姑娘直接揽在怀里,拇指就冲着她的人中掐过去。
“快宣太医!”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大启帝怎么会放弃。
沈令歌佯装掐着人中,却是在众人不经意间将掌心中间的小药丸直接丢在小姑娘的嘴里。
皇帝急宣,没多太医就提着药匣来了,他接手过小姑娘,左把脉,右端望,半日也没得出个结论。
“到底如何,快说!”大启帝在气头上,瞧他这样就心烦。
太医硬生生被吓出一身汗,只得嚅嗫道,“这小女子脉象正常,臣无能,着实看不出什么异样。”
“滚下去,换个太医来!”大启帝一脚将人物踹翻在地。
边上李双全提醒道,“皇上,这可是周太医。宫里的太医令第一人,若是周太医也瞧不出端倪,怕是旁人更……”
“皇上,臣府上有一位江湖大夫,向来精通异症怪病,臣提议不如唤他来瞧瞧,说不定能成呢?”沈令歌站出自荐道。
对于沈令歌的积极,大启帝不由满心疑惑,转身看向段延泽时,只觉此人神情与他别无二致。
可事关偃师后人,踌躇再三,他还是点了首。
宫人快马加鞭,没多会就送进一位白衫医者。
见百里朔来,沈令歌两步上前将来人引进店内,过廊前几步时,她垂首低声说了两声。
声音轻的都未曾入了边上领路太监的耳,可百里朔毕竟是和沈令歌多年培养出的默契,沈令歌开口,内里意思他便全然明了。
转几步,便到了殿内,百里朔先是睨了一眼床上的冷尸,而后才将眸子放在边榻昏迷的小人儿身上。
打昏人的昏穴是他教的,使人昏迷不醒的药丸也是他赠的,这样的症状在百里朔面前像是儿戏。
只见他手捻银针在小姑娘的几个穴位上一扎,那小姑娘的眼睫就扑闪扑闪几下,终于睁开。
小姑娘惶恐的看着周围,忽的爬起身,一时呆愣的没想起方才的事情。
沈令歌自知一会这姑娘免不了还是要遭段延泽欺骗,便暗中取出一个小石子,直接往小姑娘身后的拖着银针盘的丫鬟腿弯处打去。
那丫鬟吃痛,惊呼着就趔趄往前冲了几步。
不偏不倚,直接将小姑娘往床榻方向撞过去。
小姑娘神识还未清醒,自然是一把扑在床上,双目正对上苗三哥哥的脸,可是手下却是冰冷如硬石的触觉。
再看即便是紧贴着鼻间,却感受不到温热的鼻息。
段延泽心里一紧,立马上前将小姑娘拉的老远,“我说你哥哥得了怪病……”
事到临头,他还想着从小姑娘嘴里套话。
“苗哥哥……”小姑娘不搭理他,一双眸子陡然暗下,“你们骗我,我苗哥哥死了!”
死了,冰冷冷的,然后随他们戏弄!
小姑娘的心里滴血,她抬眼就对上大启帝一双冷漠的眼睛,霎时间,一腔恨意顿时要溢出来。
“你杀了苗哥哥,我要杀了你!”说罢,她顺手摸过一旁烛台就往大启帝冲过去。
前后只不过一息,侍卫的利刃穿过肉体又拔出来的声音,将她的嘶喊完全拦下。
眼睁睁看着一个娇小的身子滑落在眼前,沈令歌心如刀绞。
看了一场闹剧,大启帝脸色黑到极致,不由瞥了眼面前两人,见两人一个惶恐,一个出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闹也闹够了,该去做正事了!楼家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这孩子是自己带进来的,竟要刺杀皇帝,段延泽生怕大启帝将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点头哈腰连声应和。
他见沈令歌没动,还不由伸手戳了一下对方。
而后半个时辰,一列精兵便浩浩荡荡往楼府上逼去。
高头大马蹄声哒哒,夜风如刀直割开人心,沈令歌嘴角噙一抹苦笑,身后的精兵皆是皇上的心腹,边上的监工更是皇上的眼线。
而她,只不过是被驾在这位置上的傀儡,若是后世想起楼府上灭门,也只会戳她沈令歌的脊梁骨。
这一点,是大启帝给她铺好的阴谋。
夜半,铁骑塌入楼府时,楼府上下皆是沉睡,随即而来的便是各种惊慌,尖叫,惨哭声。
段延泽对其他人没兴趣,一来便守在楼相爷夫妇房前,看着几个精兵冲进将惊慌失措的两人拖出来,不等楼相开口,银剑便成了红剑。
直看见两人挺死在地,段延泽眉间才展现出一抹笑意,“楼相啊楼相,是你自作孽可怪不得旁人。”
说罢,他挥挥手,“把这些腌臜东西,都丢去乱葬岗,让野狗啃食!”
从始至终,沈令歌都是冷眼在门口看着,看血漫楼府,看乱葬岗平白多出百余条尸身。
看臣不忠,君不贤,看这大启寿数将尽!
大队人马重新回宫,自打入殿以来,沈令歌就垂眸盯着自己靴上的一块血迹,不知怎的,平时在战场厮杀浑身浸着血也没觉得什么。
可今日星星点点的溅在自己身上,直叫人犯恶心。
“沈卿!”见人的神识不在自己这里,大启帝陡然提高声音,“朕问你可找到楼肆允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