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吠叫如洪水猛兽,飘散在整个陵园内,撞到高墙上又回弹起阵阵回音,重新闯进几人耳内。
四周漆色如墨,沈令歌一时摸不准周围是不是还有人潜伏着,她与楼肆允背对背靠着,两人竭力想要在一片黑暗中看到更多。
“汪!”狗吠声再次响起。
两个幽绿的光在不远处闪烁,这会沈令歌瞧清楚了,不等她拔出剑,那两抹绿就飞速朝他们面奔来。
“小心!”她带着两人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没和绿光撞在一起。
巨大的黑色猎犬进入夜明珠的光照范围内,三人可算看清这猛兽模样。
猎犬足有半人高,尖耳立目,獠牙外露,银线般的口水从下颚处划下,连接不断。
这等疯物不好惹,一举不慎就能把人脖子咬断,丁一从脚底到头顶阵阵发麻。他转眸看向身边两位,两人如出一辙的沉着脸抿着嘴。
沈令歌瞥了眼丁一,道,“别慌,也别乱动。”
她声音冷着,叫人听不出的情绪。
可楼肆允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缓声道,“你也别慌。”
暖流忽然自手上传来,沈令歌微微含颚,指尖微微捏紧对方的手。
对峙良久,恶犬终究是发了怒,它前肢往后微压,随即整个身子也跟着压下去纵身一跃。
分明是冲着沈令歌的方向,一口呲牙掀开直接靠近。
情况紧急,沈令歌用力吹了一声哨。
清脆响亮的声音飘散,恶犬一时间停了动作,它歪头看向沈令歌,眼里满是疑惑。
“过来。”沈令歌又吹一声,伸手对着黑犬招招。
果然黑犬听话的甩着尾巴就凑到她身边。
楼肆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一轻,转目就看见恶犬在沈令歌的命令下摇头摆尾,坐下卧倒,宛如一只乖巧宠物。
“我竟不知道王爷还有这本事,眨眼功夫就驯服一只恶犬。”没了威胁,楼肆允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又开起玩笑。
沈令歌看他一眼,却没有停下逗弄黑犬的手,“方才我也估摸不准,遂试探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我幼年间驯养的狗,我出府那年托付给了管家,如今它都长这么大了。”
楼肆允点头,“原来是个旧相识。”
沈令歌看向黑犬乌黑发亮的皮毛,眸子微微眯起,“黑风,带我去见管家。”
黑犬听话,冲她摇了几下尾巴,便带头跑在前面。
沈令歌几人立马跟上去。
黑犬停下来的地方是沈家祖宅。
红漆大门半敞开,沈令歌已经数年没有回来过,她蹙着眉一脚踏步进。周边落叶随风卷起,又飘零落地,宛如她此刻心境。
丁一与楼肆允默不作声的在后面跟着。
前者抱紧包袱不敢多看,后者则是目光四下扫视,将院内陈设看了个明白。
“跟紧我,从这边走。”走到一半,沈令歌忽然转步沿着院墙往里走,提醒道,“前面那一片设有各种机关阵法,若是困进去,即便是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这样厉害?
楼肆允紧跟她,手上却是默默捡起一块石头,往沈令歌说的地方砸去。
石头还未落地,一支利箭便穿墙而出,将其射穿。
“这么厉害的阵法,究竟是谁设的?”楼肆允满心好奇。
“应该是当初建立宅子的人设的。”沈令歌看向他,又严肃道,“现在可不是你玩的时候。”
楼肆允回她一个歉笑,心思却被阵中机关吸引过去,他方才仔细打量了出箭的位置速度,以及利箭的构造,这东西分明是偃师一族的机关术
既然是沈宅初建就存在,那么就是说南疆王一族与偃师一族祖上早有渊源?
黑风绕过前院,摇着尾巴一路欢腾的往宅院深处走,末了站在堂屋前叫唤起来。
“还知道回来,我都找你一天了。”里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没多时,里间便出来一个老者与一妇人。
看见门口三人,老者脸上神情一滞。
“管家。”沈令歌挤出一丝笑。
沈管家一张老脸上霎时泪水涟涟,也顾不得旁边人的搀扶“小……王爷!王爷!”
他快步走下台阶,匍跪在地。
沈令歌做了多少年的南疆王,就有多少年没有回过老宅,乍一见旧时人心里不免悸动。
她伸手拉起老管家,“管家无须多礼。”
“老奴一时激动。”沈管家擦了脸上的泪,立马领着几人进屋,又冲着身边的妇人做了个喝茶的手势。
妇人冲着贵客鞠躬行礼,又斟上茶水递给几人,目光紧紧打量他们。
沈令歌察觉到她的目光,旋即抬眸迎了上去,“这位是……”
妇人见她冲着自己说话,张嘴摆手一通乱舞。
“这是府上唯一的佣人兰嫂,先天聋哑,平时帮着做些体力活,甚是听话。”老管家帮着解释,遂即转到正事上,“王爷怎么深夜回来了,可是朝上出了什么事?”
老管家一语戳中,沈令歌有意隐瞒,她扯笑道,“不过是平偃都匪乱之际,想到父王英勇之风,忍不住心中牵念,才想着回来看看。”
“无事便好。”老管家长吁一口气,“不过身处朝堂,王爷左右行事要多加小心。”
老管家似是想到什么,他抬眸瞥见了一眼楼肆允与丁一两人,才转向沈令歌,“王爷,老奴有些贴己话,想与您单独说。”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想来是些私话,沈令歌眼神示意边上两人。
楼肆允明了,直接领着丁一出去,兰嫂也出了门,在门口静静站着等候吩咐。
重新关上房门。
老管家抿着唇,“对上面那位,也不可全信。
听他话里有话,沈令歌皱眉,“此话怎讲?”
“老奴自幼便在府里伺候,也听老王爷讲过些旧时事,隐约觉得沈家历代主人对王权那位不大信任,不过这也是老奴的猜测罢了。”
沈令歌倒不觉得这是管家的猜测,老宅院里的机关便是最好的证据,她可不觉得有什么江湖贼人能让先祖设下这样严谨的一套机关。
那最好的解释就是:为了防皇权。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