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听懂了,楼相一脸憨憨的模样让开一步。
马车扬尘而去,楼相又一头扎进王府内再次搜寻起来。
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楼肆允正端坐车内,眸子一星半点都没离开过沈令歌的脸。
知道他还在琢磨自己方才的声音,沈令歌长眸一闭,恢复男声,“睡觉。”
“大中午睡什么觉,歌儿不若起来陪我玩一会?”楼肆允现在心里千疑万问,几乎都要憋不住。
沈令歌不搭理他,没一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
讨了没趣,楼肆允往她身边坐近些,目光自她额间流连,一路向下,良久才移到了那张淡粉的唇上。
看着微抿着的唇,他心里咯噔一下,呼吸都跟着滞了些。
“睡觉就睡觉,我也睡。”他自言自语,单手撑着脑袋也闭上眼。
沈令歌倒没真睡过去,她虽阖目,可脑海里不停的闪着丁一回禀的消息和楼肆允当初的话。
她要去揭秘了。
可是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马车连续行驶半日,入夜才到了一处荒凉地方。
四下无人,又阴风阵阵,丁一不由紧起声音,“王爷,到了。”
沈令歌应声,推醒身边的人,便径直下车,楼肆允立马跟上。
就听身边人深吸一口气说,“丁一,把家伙带好了。”
说完,她大步朝着一条漆黑的小道走去。
丁一应声,从车上拿出一个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些什么。
楼肆允则是快步跟上沈令歌。
沈令歌全程不作声,带着人往越发阴暗的地方走,此处树木茂盛,遮天蔽月的长着,让人眼前越发黑暗。
终于,她停了下来。
四下漆黑,不见人烟,只有不远处的一处墙上透着两簇可怖红光,见状,楼肆允大概猜出这个地方了。
这分明是沈家陵园,沈家历代的葬身之处。
旧地重来,沈令歌心里无限悲悯,“小心行事,别被人发现。”
几人都是习武之人,一方高墙在他们眼睛里算不上什么,连着越过几道墙壁,只听狂风呜咽。
月光透不过来,黑的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平日里行军,难免夜间夜间作战,周围好歹还有火把月光,沈令歌勉强能压住住心里的畏惧。
可现在她不由攥紧双拳。
忽然想到自家王爷的习惯,丁一立马在包里翻找,“王爷,我给您掌灯。”
“不用。”沈令歌强忍着,“此处阴暗,烛光太显眼,被人发现可不好。”
本来就不想打草惊蛇,要是被人发现,岂不功亏一篑?
丁一一时也没了主意。
周围除了风声就是几个人的呼吸声,楼肆允一下就听出沈令歌的呼吸有些混乱,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联系到丁一匆匆要掌灯的模样,他心里有了猜测。
“太黑了看不见,要是真踩到什么不该踩到的,那才是前功尽弃。”
说话间,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微弱的光瞬间溢出,“用夜明珠,不过也就是萤火之光,不会让人发现。”
有了些光亮,沈令歌掌心的汗消下些,她看明珠的光亮却是不太显眼,也就默许了。
“走吧。”她微微舒了口气。
感受到这人前后语气的变化,楼肆允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堂堂南疆王怕黑。
他四下打量一眼,随即窜到沈令歌边上,空着的手还不忘记拉住对方的手臂,“这里这么这么多墓碑?歌儿你牵着我,我害怕。”
两个害怕的人相互依偎,总比一个人独自害怕来的强。
沈令歌难地没嫌弃他的皮,果真照着他的话拉住他的小臂。
黑暗中,楼肆允唇角微扬,手顺势就挽向沈令歌腰间,“抓着还是怕,我要搂着。”
搂就搂吧。
沈令歌没说什么,直接带着人往墓碑林深处走去。
丁一跟在后面,不由啧啧几声:两个怕黑的,以后可怎么得了。
七弯八绕,沈令歌在一处偏僻的无字碑前停下。
干干净净,连一个名字都没有。楼肆允不禁好奇起这里面躺着的人。
疑惑间,沈令歌已经跪倒在地,双手摸着无字石碑,开口道,“此事我也是无奈为之,你不要怨我也不要生我的气,即便你真气了,我百年之后再去地下给你赔罪。”
她将头靠在石碑上,静默一阵才看向丁一,“动手吧。”
话声才落,丁一连忙将包裹甩在地上,竟然是几个铲子锄头。
这是要掘墓?
楼肆允有些错愕,他想过沈令歌知道消息后的千万种行为,可是万万没想过她会有掘墓一举。
这个人,内心究竟强大到什么样的程度,能一次一次做出叫他震惊的事情来?
想着他蹲下,大掌抬起想要抚上沈令歌的头,犹豫良久,还是转念拿起地上的铲子。
“不对劲。”一铲子下去,他怔在原地。
“什么不对劲?”沈令歌也停下手来。
楼肆允直接捻起黄土,放在沈令歌手里,沉声道,“这土有问题。”
湿的,土是湿的!
沈令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土有什么问题?”丁一抓起大把,瞧着闻着都不知道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方才我们一路走来,踩到许多枯叶,声音响脆,可见近日并未降雨,可是坟堆上的土却是湿漉漉的,这坟……被人挖过!”
楼肆允讲完,就见沈令歌咬牙切齿的拿起铲子接着挖。
是谁,谁掘了哥哥的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人合力,就听到铲子触在棺木上的声音。
沈令歌拂开上面的泥土,手上动作怔了下。
“让我来吧。”楼肆允多少知道这里面的人是她的至亲,他不忍心见沈令歌开棺掘墓的强忍模样。
一声闷响,棺盖被掀开,借着明珠的光亮,沈令歌看见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是口空棺!
她呆滞半天,脑子才活络起来,她才怀疑哥哥的死因,棺里的尸骨就被人窃走了,什么人的消息会有这么快?
就像是随时盯着她一样,就连当初亦是,前脚刚回东歌,后脚就有人在沉鱼阁给她下了药。
她不信巧合,她身边定是有那人的眼睛。
她沉眸,“恢复原状态,今天晚上你们什么也没看见。”
两人应声,将棺木合上,又重新填上土。
“汪!”
三人正准备走,一声狗叫怒咆哮将周围的寂静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