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边堡(三)
吴郡持戟郎2020-10-09 09:426,151

  在杜家屯休整两日之后,徐麟统率神机营一干人等便行色匆匆的挥别了盛情款待自己的杜有容。再度朝着义州的方向疾行。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行列前方多了一支百余人的商队。看着远处在那名唤“吴希周”的疤面壮汉护卫下,策马扬鞭的李得全。楼安颇为不安的对徐麟言道:“徐兄,咱们真要如那李得全所言的那般,弃辽阳而取岫岩吗?”

  其实那日在客栈之中李得全提出这条行军路线时,徐麟也曾颇为踌躇。尽管李得全言之凿凿的说取道盖州岫岩,既可避辽河沿线虏骑的滋扰,又可变曲为直,倍道兼行。但徐麟终究心中无底,当场虽好言敷衍。但待等那席散之后,便连忙召集杨绪、周锐、楼安,与那沈惟敬一同商议。

  “老夫往来朝鲜多次,可从未听过有取道盖州之说。”沈惟敬听徐麟说完,不禁皱起了眉头。杨绪在一旁也忧心忡忡的言道:“此去辽阳,沿途堡、卫诸多。沿途皆有供给。若走盖州,则为深入不毛、恐有断炊之虞啊!”徐麟见两人皆言之在理,心中更觉忐忑。可就在徐麟犹豫不决之际,一旁的周锐却朗声对沈惟敬道:“沈游击,你既言朝鲜君臣离心、大变在即。那么咱们惟求兵贵神速,若能在十日之内赶到义州。我看此事便值得一试!”见沈惟敬沉吟不语,周锐又有对杨绪道:“杨世伯,我方才在街上多见有炒面、腊肉出售。若我全军皆带干粮,当足十余日之用。待到义州,再作计较!”见众人皆不答话,周锐更愤愤不平的言道:“世人庸碌,不过墨守成规。若无几分胆略,何以成事。若诸公执意绕道辽阳,那在下便统率本部随那李得全先趋义州。”

  周锐的话倒叫众人为之一振,徐麟点头说道:“周兄所言甚是,此去义州不过四百余里,若绕行辽阳则不下千里之遥。今军情紧急,唯有兵行险着,出奇制胜。我意取道盖州,诸公以为如何?”众人见徐麟已然拿定了主意,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当天夜间也纷纷着手准备。今日开拔之时,军中的骡车之上已是载满了干粮、净水。徐麟对着楼安无奈的点了点头,便一路跟随着李得全的商队向东南方向而行。

  神机营轻装前进,不过三日便已越过盖州卫梁房口关,进入群山叠嶂的岫岩地界。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大山,不仅兵卒们颇有微词,连徐麟也觉甚是沮丧。但奈何此时已是马入夹道、无从回头。只能继续跟着李得全的商队在那山岭之间的小道穿行。

  走到第七日的头上,徐麟终于按捺不住,策马赶上李得全的商队。拱手问道:“前辈,不知此距义州还有多远?”不想那李得全却将手中马鞭一指,笑着答道:“前行便是!”徐麟立马观望,却只见层层山峦,无止无尽。不由有些生气的说道:“徐麟军务在身,前辈莫要相欺!”李得全见他如此,竟也板起脸来,颇不客气的说道:“老夫几曾戏言,前行便是义州!”

  就在徐麟忍无可忍,欲要与李得全辨理时,远处却传来了奔马如雷的蹄声。转瞬之间一队数十余人的骑兵便顺着山道疾驰而至。为首的一人身着重甲、满脸虬髯,显得甚是威武。于马上高呼道:“来者可是李公吗?”李得全撇下徐麟微笑答道:“正是老夫,敢问阁下为谁?”那虬髯将军在马上略一拱手,便豪迈的自我介绍道:“某家便是那奉命镇守宽甸六堡的辽东副总兵查大受。”

  徐麟闻言连忙下马,单膝跪倒,抱拳行礼道:“下官神机营选锋百户徐麟,见过查总兵。”不想那查大受却是一脸狐疑,愣了片刻才挠着头问道:“神机营?怎么你们也是奉了李提督的将令前来的吗?”他的这番问话倒叫徐麟也如坠五里雾中,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下官乃是奉宋经略之命,出任援朝大军先锋,并护送沈游击前往义州。”

  徐麟本以为自己据实相告,定能解开对方的疑惑。却不想那查大受却将手中的马鞭一挥。怒气冲冲的喝道:“什么宋经略?某家只知朝廷已命李如松大人东征提督,统领蓟、辽、冀、川、浙镇诸军,克期东征。尔等还请回吧!”面对粗鲁无礼的查大受,徐麟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李得全却笑着说道:“查总兵,既皆为大明兵将,又何分彼此啊?若依老夫愚见,便将他们送过江去吧!”查大受虽然跋扈,却似乎对李得全还算客气。听他这么一说,便收起长鞭,狠狠对徐麟言道:“如此,便看在李公的面上。特许尔等经我镇前往义州!”

  徐麟虽嘴上称谢,但心中却甚是不平。李得全看出了他的不满,待查大受护送着商队远去,便低声对徐麟言道:“徐百户,且随我来。”言罢,便顺着山道旁的小路策马而去,徐麟不敢怠慢,忙令杨绪领兵随查大受先行,自己则翻身上马,紧跟在李得全的身后。

  这条小路曲折蜿蜒,便胜在还算平坦。有些地方虽不免枝叶丛生,却也不碍通行。待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之际,徐麟才赫然发现自己竟已置身山顶。轻车熟路的李得全此刻驻马于一处陡峭的断崖之上,转头对徐麟笑道:“此处名唤点将台。万历八年,宁远伯征讨建州女真之时,便是于这山分兵排将,进而大败逆酋王兀堂的。”

  徐麟虽不知李得全所言何意,但当策马来到他的身旁之时,却只见远处群山环抱之间,散布着数十处狭长的谷地和平原。俯瞰之下,更依稀可见土堡、庄田错落纵横。竟犹如一张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棋盘。徐麟正自诧异之际,却听那李得全继续说道:“此地本为大明瓯脱,嘉靖以来,辽东边旅不振,那建夷趁势蚕食,以为牧场。万历元年,宁远伯与张巡抚(注1)先后上书,请移孤山等五堡之兵于宽甸、长甸、长岭诸处,方乃成今日之宽甸六堡。”

  徐麟虽不如严汝宾那般博闻,却也依稀记得少年之时曾于那刘睿府中听人谈起过此事。便凭着那模糊记忆说道:“吾闻宁远伯曾于宽甸、永甸诸堡设有马市,一时纳贡无数啊?”李得全听他这么说,竟不免为之一窘。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建州群夷不事稼穑,唯知渔猎。若不开边市,其便日用匮乏,若遇灾年,更不免男盗女娼、明火执仗。那董鄂部酋首王兀堂便因积怨于那宽甸守将数抑市价,以致积怨成怒。进而大举来犯。”说到此处,那李得全突然压低了声音,对那徐麟言道:“徐百户,实不相瞒。老朽行商辽东,便是受那宁远伯的荫蔽,专司将这关内缎绢、食盐至宽甸边市沽售。”

  徐麟听他这么一说,反倒解开了心中的不少疑窦。毕竟九边总兵借互市渔利本已是朝野上下秘而不宣的共识了。李得全既曾为李成梁的亲兵,更兼数度出塞哨探、智勇双全。实为代主行商的不二之选。想通了此节,徐麟便会心一笑道:“前辈大可放心,此事在下绝不向第三人言及。”却不料那李得全听罢竟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徐麟的肩膀言道:“徐百户,老夫言说此事,实乃欲与汝共谋一场富贵。”徐麟不知见他所为何事,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愿闻其详!”

  李得全胸中成竹的说道:“既是同袍手足,自当有衣同穿、有钱同赚。那建州左卫指挥使努尔哈赤,乃是宁远伯的螟蛉义子,近来全力以毛裘、珍珠易购铁器、兵刃。若能获一火器,更是不惜千金啊!”徐麟听到此处,只觉头皮发麻。沉吟许久,这才凭着心中陡然升起的那股意气,昂然说道:“那努尔哈赤虽为熟夷顺酋,然终非吾族类,难保不包藏祸心。徐麟虽职小官微,却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前辈美意,恕在下万难从命。”

  李得全双目炯炯,仔细打量了徐麟一番。突然再度哈哈大笑道:“徐百户,老夫虽与你萍水相逢、相处日浅。然此番相伴同行,见你虽来自京中,却无半分纨绔之气,且能爱兵如子、上下同心,甚是难得。老夫方才戏言试之,还望不要见怪才是。”徐麟此刻已无心计较他话中真伪,脸无表情的拱手道:“前辈谬赞,此刻天色不早,你我还当早些下山才是!”

  在李得全的引领之下,不过一个时辰,两人便策马来到了一座土堡门前。徐麟见杨绪领着神机营众人正在那铁划银钩的“永奠堡”匾额之下焦急的等候着自己,想起方才李得全所言,徐麟不禁一阵后怕。见李得全领着自己的商队远去,徐麟不等胡福、胡寿两人上前为他带住坐骑,便飞身下马。拉着杨绪的手,低声说道:“杨世伯,劳烦你仔细清点一下我部随行之兵刃、火器。”

  待杨绪点头离去,徐麟又唤过周锐、楼安两人,正欲吩咐他们谨守营垒之事。却突听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徐麟抬头望去,却见那沈惟敬正与查大受并肩而行,似乎相谈甚欢。此时再见徐麟之时,查大受早已没有方才的倨傲。点手将他唤到身旁,便举起那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着徐麟的肩膀,笑道:“徐百户年纪轻轻,便奉旨选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徐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连忙抱拳道:“查总兵说笑了。”

  不想那查大受却一把搂着住了徐麟的肩膀,对着周锐、楼安两人大声说道:“我这个人最不喜客套。尔等既然到了这永奠堡,便都是我查大受的客人。某家已摆下酒宴,今晚咱们喝个痛快。”徐麟连忙推辞道:“查总兵的好意,徐麟心领了。只是军务紧急,本部明日便要动身赶赴朝鲜,实在不便饮酒。”

  查大受闻言不由剑眉倒竖,颇为不悦的说道:“怎么?京师神机营是看不起咱们辽东边军吗?”徐麟正欲推辞,却不料一旁的沈惟敬也跟着帮腔道:“徐百户,此地距离那义州已不过四、五十里,大可朝发夕至。将士们一路跋山涉水,也甚是疲乏。我看便不如在此休整两日吧!”徐麟见他们一唱一和,竟颇为默契。更见神机营的兵卒确已精疲力竭,便只得无奈应道:“那便如沈游击所言吧!”

  徐麟虽已安排杨绪回营清点军械,但终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便又命胡福、胡寿、顾福同、王二四人先行回去,协助杨绪料理营中军务。仔细叮嘱了一番之后,徐麟这才领着周锐、楼安两人,跟着查大受朝那永奠堡中的守备府而去。此刻虽已日薄西山,但沿途之上徐麟却见家家户户皆忙着张灯结彩,甚是热闹。但此刻却也不便多问。而来到那守备府前,徐麟更见百余名兵卒身披罩甲、手持枪刃裹着红布的长矛,似如临大敌一般。徐麟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虎头雁翎刀,更扭头对楼安低声言道:“楼贤弟,一会席上,你万不可饮酒。”

  就在楼安默默点头之际,那查大受已对着手下的兵卒用力将手一挥。那百余兵卒随即齐声高呼:“虎、虎、虎!”,挺起长矛、迈步向前。徐麟本就对此番宴请心存疑虑,见此阵仗随即便抽刀出鞘,与手握佩剑、倭刀的周锐、楼安两人背靠背站立,警惕的看着前方森然的枪刃。

  “哈哈,徐百户勿惊!”查大受笑着将手一挥,那些兵卒便将长枪收起,再度退回到守备府门前。待徐麟等人也各自收起兵刃,查大受才上前解释道:“明日便是旬月一度的互市之期,建夷诸部必将争相来贡。某家焉能不有所准备。来、来、来,咱们且先进去,边吃边谈!”徐麟听查大受这么一说倒顿感释然。他早已听闻那九边互市虽惠及中外,然开市之时华夷共处,物物相易,极易引发纠纷,一旦处置不当,便有祸乱之虞。也难怪查大受要这般严阵以待、强势弹压了。

  徐麟等人跟随查大受步入那守备府中,却见一桌丰盛的酒席早已摆下。查大受支应众人入席之后,便端起面前早已斟满的海碗,颇为豪气的说道:“各位既然来了这永奠堡,便是我查大受的贵客。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言罢便将那散发着阵阵扑鼻醇香的高粱烧酒一饮而尽。

  徐麟见查大受如此牛饮鲸吞,不禁眉头紧锁。正不知该如何推脱之际,坐在他身旁的周锐却抢先站起,双手捧起那海碗,神情自若的言道:“在下神机营总旗周锐,谢过查总兵!”随即便碗缘置于唇边,众人只见他喉结微微耸动,片刻之后待其将那海碗翻转,竟再无一滴酒液。查大受见状不由鼓掌笑道:“周总旗果然是俊品人物,这一招‘金龙倒吸水’某家虽识得,但如周总旗这般能一气呵成、了无声息者,却也实属难得啊!”说罢,查大受更对矗立于两旁的亲兵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上菜啊!”

  永奠堡地处边陲,菜肴自不如京师中那般精美,但胜在食材新颖。不仅獐狍野鹿皆可入味,便是那驼峰熊掌亦属寻常。待酒过三巡,查大受突然抬起手来击掌三声,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十余名衣着暴露的艳妆女子更从两厢鱼贯而出,笑意盈盈的站在查大受的身后。

  “来、来、来,各位不必拘束啊!”查大受带着几分醉意,转身搂过一名姑娘,便旁若无人的抱坐在自己身上。见那女子故作娇羞的趴在查大受怀里,徐麟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查大受见他如此表情,更是开怀大笑道:“徐百户,某家本以为你年少风流,莫非还是个雏?”随即更一挥手,其身后的几名女子竟犹如训练有素的兵卒一般,纷拥的朝着徐麟扑来。

  徐麟正不知该如何招架之际,那周锐却猛的将桌子一拍。微醺的喝道:“哪里来的庸脂俗粉,看着便令人生厌!”就在席间众人皆为诧异之际,周锐已拉住一名走到身旁的女子,用力拽入住自己的怀中,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周锐已抬手捏住那女子下巴,逼其张开檀口。周锐低头看了看对方的牙齿,冷笑道:“马齿徒长,人同此理。姑娘,若没猜错,你应该年近三十了吧?”不等那女子作答,周锐的手已经移到了她的小腹,轻轻的按了两下之后,更笑道:“已产子有二了吧?”那女子闻听此言自然又羞又急,猛的从周锐怀里挣脱而起,抬手欲打,却终是不敢。

  查大受见周锐乃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也只得佯怒喝道:“丢人现眼,都给我下去!”随即对徐麟拱手赔罪道:“边陲小地,让徐百户见笑了!”徐麟刚想作答,一旁的周锐却端着酒碗笑道:“如此好酒,何须相陪!查总兵的好意,我替咱们神机营谢过了!”

  查大受有些尴尬的陪着周锐又干了一碗。待那些前来作陪的女子散尽,他又对两旁使了个眼色,矗立在侧的亲兵随即各自从袖中取出一个个雕饰精美的漆盒,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沈惟敬及神机营众人的面前。徐麟好奇的将其打开,不想迎面而来的却是夺人二目的光华,徐麟定了定神,才看清那盒中放置的竟是一串洁白晶莹的东珠。

  徐麟虽知此物在关内虽价值连城,但在辽东却不鲜见。但查大受如此厚礼相赠,只怕另有所图。便连忙将那漆盒盖上。拱手言道:“查总兵,此物如此贵重,徐麟万不敢收!”查大受闻言不禁脸色一沉,似是颇为不悦。坐在徐麟身旁的沈惟敬连忙出面转圜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不知查总兵可是有何吩咐?”查大受点了点头,这才对着徐麟言道:“徐百户,你部可带来多少火器?”

  徐麟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白天李得全要自己私卖军械的暗示。连忙拱手答道:“查总兵,徐麟既奉旨援朝,自度与那倭奴必有一战,是故除各位所有之神机枪、夹把枪、鹰扬铳等物外,复有新锐鲁密铳百枝。然上述诸兵乃我军中手足性命所系。万不可出让。”不想那查大受竟正色答道:“徐百户,我查大受既为我边镇总兵,岂能做这监守自盗之事。”

  徐麟正自错愕之际,查大受却仿佛换了个人般的,竟一把拉住了徐麟的手,颇为感慨的说道:“徐百户,你奉旨援朝,某家亦已领受军令,不时便将统率此地之精锐南下。大丈夫既为行伍、本该一往无前。只是这几年来,那苏克素护河部夷酋努尔哈赤吞并诸部,其势甚炽。而这宽甸六堡地又乃其西出之咽喉要道。实恐我大兵一出,其便趁虚而入。故而想请徐百户明日于那市集之上操练火器,以慑其胆魄!”

  查大受虽说得颇为至诚,全然是一幅为国为民的模样。但徐麟还是警惕的问道:“此事倒也不难,只是不知那努尔哈赤明日可是亲来互市?”查大受似乎早已料到徐麟会有此问。连忙胸有成竹的答道:“那努酋远在建州老营(注2),自不会亲自前来。然邻近此地之董鄂部酋首何和礼(注3)乃其乘龙爱婿。令其见识我大明天威,想来也是一样的!”

  徐麟见查大受回答的如此果决,倒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便也捧起面前的海碗,敬道:“查总兵思虑周详,徐麟万不及一。明日之事,便包在小弟的身上。”查大受见他如此豪爽,脸上也一扫方才的不快。一只手端起酒碗,另一只手则指着众人面前的漆盒笑道:“都给我收起来。谁要是不拿,便是不给我查某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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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张巡抚:指万历初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的张学颜。

  注2、建州老营:此处指地处今新宾县永陵镇二道村的佛阿拉城

  注3、董鄂·何和礼:明朝文献记载多译为好好里,为行文方便,取用清代之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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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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