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仆射与冬葵打打闹闹了不少时间,也难得的消遣了会,感觉差不多了,二人便直接往铁牛湖走去了,铁牛街越到夜晚越繁华,华灯初上夜未央,如果说评价一座城镇表现力的话,那么看它的夜生活最好不过了。
夜幕悄悄来临,街道四周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大户人家几乎是通火通明的,贫苦人家也有一些油灯火烛之类的,远处的河道上豆大的渔火绽放着些许的寂静,整个画面看起来和谐而又美好。
冬葵揽着李仆射的手臂,觉得现世安稳,如果能一直这样便好了,这种煽情的夜晚总让她无比怅然怀念,心中仿佛永远都空缺着一块,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着,心也就越来越冷了,想着这些,她揽着李仆射的手更加用力更加紧了。
李仆射美好的心绪是被一缕剑气扰乱的,他开始变得心绪不宁,觉得胸口被块大石压住十分难受,这种痛苦表现在脸上后迅速被敏锐的冬葵察觉到。
“怎么了”?冬葵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铁牛街整座街道现在都是弥漫的锋利剑气,这些剑气千丝万缕的仿若万千丝线缠绕起来的,它们像细小的游鱼一般将整座街道都当做了在水中一样自由游动着”,李仆射开口道。
冬葵有着敏锐的嗅觉与感知力,李仆射这么一说,她迅速感受到四周无形的压力,确实有百万剑气横着街道在游走着,实在恐怖。
“何人有如此磅礴的剑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啊,这么汹涌的气机,相当于将一片大海抽丝剥茧一般,细流百万千,这等控制剑气的实力,绝对已经是悟道境了,也有可能更高”,李仆射开口道。
冬葵开口道:“他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扩散剑气是需要耗费不少修为体能的,就算他是个大罗神仙”。
李仆射知道冬葵说到点上去了,“这般动作,想来应该是来找寻什么的”。说道这里,李仆射心绪恍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焦急喊道:遭了,出事了,快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冬葵急忙道。
“你能不能构建一个可以阻隔剑气探测或者其他探测的阵法”,李仆射答非所问的说着。
“可以,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冬葵坚定回答道。
李仆射看着她:“那赶快,抓紧时间”。
冬葵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看李仆射的表情,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迅速构建起自己的阵法来。
“完了,被发现了”,冬葵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样在李仆射耳中响起,他感觉有丝丝缕缕钢丝铁线一样的剑气开始缠绕着自己全身,并且百万剑气都开始往二人身上涌来。
李仆射觉得仿佛有一只史前巨兽在观望着他。
“快走”,李仆射吼道,趁着剑气还不算太多的时候,李仆射迅速运转灵鱼身法,眨眼间拥有了极致的速度,片刻已在铁牛街道外,可这丝毫不能让李仆射有所庆幸。
百万的磅礴剑气直接是追着二人也出了铁牛镇,这剑气速度也是快的离谱,没有办法,李仆射只能继续前行着,等待着冬葵的阵法成功。
身上已经缠着的几缕剑气李仆射试图去掉,却发现坚硬无比,砍也砍不断,切也切不掉,它们仿佛黏附在骨头上。
那个英武男子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如皓月当空,如闪烁星辰,瞬间便吸引到了李仆射的目光。
男子身材修长,浑身衣服是普通的布衣,却依旧无法掩盖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眼睛深邃如海,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面有千丝万缕的剑气在奔腾缠绕,嘴唇薄削,右手持一把长剑,这剑却软绵绵的像耷拉着脑袋一般,左手却是拿着一个酒壶,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藏剑阁,藏剑十三!
李仆射方才已经联想到了此人的来历,有如此剑气,还与自己有仇的,清源城也就一个藏剑阁阁主了,那个几乎不出现在众人眼里的藏剑十三。
藏剑十三最近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还是多少年前,一剑斩平阳湖蛟龙的事情,此后几乎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消失在了江湖。
而江湖上对于他的传说,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有人说那条蛟龙没有被杀死,被其藏在了酒壶里,归顺了他,还有人说他儿子藏三并不是他的,反倒是他与其他女子所生的私生子,更有人说,藏剑十三已经叩开天门入仙界了。
李仆射知晓此人实力极其恐怖,多年前就已经是悟道境巅峰了,自己万万不是其敌手,现在的他估计连他一剑都接不下来。不说自己达到化神境了,就算自己达到悟道境了也不一定是其对手,想要活命只有逃!
运转所有的修为。李仆射的灵鱼身法快到不能再快了,只有一道道残影在虚空中浮现。
“好了”,冬葵激动道,一道蓝色的屏障出现在二人身上,可依旧无法阻挡百万剑气的袭来,“该死的”,李仆射愤怒道,他身上的几缕剑气死活也除不掉,这些剑气若是除不掉,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藏剑十三的追击。
他已经看不到藏剑十三的身影了。但李仆射不会去相信他已经走了的鬼话,但那道明亮剑光从远处激射过来的时候,李仆射心中大惊,无穷的剑意已经在那道剑光上萦绕,恐怖的剑气贯穿了半个天空。
这一击也许是藏剑十三的随意一击,可对于李仆射来说,已经是生死之战了。
他奋力推开冬葵,“你走,快走,去铁牛山”!他焦急说道。这个藏剑阁阁主来得太快了,以至于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不走,要扛一起扛,要死一起死”,冬葵都带着哭腔了,“我已经失去毛猴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那样我活着也没有意义的”。
“乖,我回头就去找你,你先走,好不好”?李仆射温柔道,这种焦急中的温柔再怎么温柔也温柔不到哪里去了。
“我不走,我不走”,冬葵已经哭了起来,她是个理智的人。如今的这番举动也无非是将眼前这个男人看的太重了。
李仆射看着即将到来的那道剑光,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他看着泪眼婆娑的冬葵,伸手就是用力在她背上拍了一掌,这一掌直接是将其拍晕了,随即他拿出金色圆盘,“出来”,他吼道。
小蛟幻化而出,“带她去铁牛山,路上小心”,他沉重道,“告诉她我一定会去找她的”。小蛟点了点头,“走”!李仆射吼道,直接是奋力一掌推出,送了二人很远的距离,转身便向相反方向施展灵鱼身法。
眨眼间,李仆射已经过了铁牛镇抵达了清源镇,恐怖的剑气依旧紧紧尾随,速度越来越快,“没有精力了”,李仆射叹息道,灵鱼身法对于气力的消耗是极大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了的李仆射瞬间就被剑光追上。
李仆射只感觉眼前无数白光闪烁,浑身都像被紧紧实实的包裹着,随即猛然炸裂开,无数的剑气像一条条小蛇一样钻入其体内,他感觉自己像被穿成了大窟窿,千疮百孔。
那道剑光狠狠斩在了李仆射身上,李仆射被雪白剑光包围全身,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击落到了清源城某座人家的庭院里。
浑身肉体被锋利剑气肆意收割着,痛不欲生,意识也逐渐模糊,这还渐渐只是一缕单薄的剑气而已,这个男人的剑道可以说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至少在清源城是如此。
庭院里有小巧的灯笼挂在树枝上,一盏一盏的,映得四周树木呈现出暗红色的阴影。庭院不大,飞流假石却不少,门口有两个大红灯笼,悬挂得不高,稚童都可以踮起脚尖碰到,此刻却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李仆射就那么身体挺直,躺在了地上再也难以起来了,不知生不知死。
一个穿着红大袍的孩童从庭院深处跑了出来,跑到了李仆射身旁,准备来说应该是被红大袍包裹着的孩子,红大袍上印了个“卜”字,有八卦图纹,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李仆射的到来,轻轻伸手拿出了个绿色符印贴在了李仆射额头上,那些李仆射怎么也除不掉的剑气瞬间就全部消失了。
随即在李仆射微弱的目光中,孩童竟然一手抄起来李仆射,将其放在肩膀上扛了起来,这小子力量惊人,他扛着李仆射走到了一座类似于书房的房间里,将其放在床上,随即把房门窗户关了起来,自己坐在床边也不说话。
庭院中凉风阵阵袭来,树叶儿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李仆射躺在床上依旧心绪不宁,那藏剑阁阁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呢。
想到这里,李仆射挣扎起身,要准备离开这里,可他动弹不了,床上的单子被他撕扯得乱糟糟的。
“你干什么,别动弹,你身体已经不能再动了,小心以后再也恢复不了”,孩童张嘴说道,他安抚好李仆射,提醒他平静下来。
李仆射看了看他,算算时间,藏剑十三应该快到了,没时间了,李仆射没有继续说话,再次挣扎着要起床离开。
“你可真固执”,孩童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随即轻轻伸手点了李仆射两下,李仆射再也动弹不了了,本是已经濒临毁灭的躯体了,此刻连一个小小的穴道也无法打开。
李仆射睁着眼睛看着这老气横秋的家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确,“赶快放了我,我要离开”。
孩童坐在床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李仆射,沉吟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爷爷会对付他的,你好好休息吧”。
李仆射听到这话,觉得可笑,这清源镇还有能够对付藏剑十三的绝世高手?那是不可能的,放眼整个清源城都没有几个。
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脑袋昏沉沉的,李仆射眼皮不知觉就闭上了,体内依旧有剑气在肆意游荡着。
此刻的小小庭院内,那英武男子手持软剑已经抵达了,眼神犀利的扫着整个院子,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神识并没有扫到李仆射的存在。
而此刻距离庭院的的百米之外,李仆射的气息在这里却突兀出现了,像是脚步踩上树枝发出的咿呀声,闻到气息的藏剑十三瞬间抵达了百米开外,却发现空无一人,而李仆射的气息又出现在了一千米之外,他再三辨认,发现确实是李仆射的身影,他再次施展极速,又一次达到千米外,发现还是没有李仆射的身影。
这时巷子里一个佝偻着背膀的老者咳嗽着走了出来,从他面前经过,手里拄了根拐杖,眼神灰暗无光,他步履缓慢的经过藏剑十三,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一个人走着,而刚刚经过的他又转身看了看藏剑十三,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年轻人,天不早了,早些回家休息吧”,说完颤颤巍巍的就走开了。
藏剑十三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老者消失在了视线里,他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转身也离开了清源城。
清源城暗夜无光,此刻清源镇静谧的夜晚表示着大多数镇民们已经步入熟睡阶段了,而他们也因此错过了见他们梦寐以求的绝世剑客的机会了,只有那道通天剑光,被些许人看做流星。
步履蹒跚的老者已经走到了小小庭院里,咳嗽的声音从门外就传到了稚童耳中。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了”?稚童从房中开门出去,出去便看到了一脸衰败的老者,“你怎么了,爷爷,脸色这么差”。稚童问候道。
“没什么,老了,走点路就累了”,老者摆了摆手,“带我去看看那小家伙”。
稚童应了声,就过去搀了老者的右手臂,带着他进了书房,老者看到了此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李仆射。
他的双眼里,无数黑色丝线纵横弥漫,千丝万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