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语第二日中午才醒过来,彼时,温兰正坐在她的床边打盹。
喉咙干涩得紧,税语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嗓子开口,“温姨,几点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终于醒了,你昨天快把我吓死了。”温兰连忙凑到税语跟前,摸摸她的额头又捏捏她的脸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税语摇摇头,在温兰的搀扶下坐起来。
脑袋酸酸涨涨的,税语闭着眼缓缓按揉太阳穴。
温兰接了杯热水递到税语面前,“来,喝点水。”
税语接过玻璃杯,双手捧着,暖意瞬间从手心蹿到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微抿了两口,干渴的喉咙瞬间得到滋润,嗓子也好了不少,“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已经十二点了?”税语问道,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温兰点头,“快了。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温姨给你做。”
税语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怎么不早点叫醒我,爸爸呢,他昨天同意我去看江归渝了,他人呢,他是不是反悔了。已经十二点了,派出所是不是下班了。”
税语急得在原地打转,说话也语无伦次的。
“没有,没有。”温兰拉住税语,“先生上午去洪城派出所给你安排了。”
“洪城?”
“是啊,小江被移交到洪城派出所了。”温兰在行李箱里翻出一双袜子蹲下。身给税语套上,“先生说了,等你醒了,就让小川开车送你去洪城派出所,他和你李叔在那儿等你。”
税语看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一时间失了所有言语,只呆呆的坐在床沿任由温兰摆弄。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温兰疑惑地抬头,只一眼,她就明白了。
“看了小江以后,咱们就回京城。东西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等会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税语艰难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看着毫无精神气的税语,温兰心中难受得紧。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直把税语当作亲生的。可是不管她跟税语有多么亲近,说破天,她也只是个保姆而已,左右不了先生的决定。
温兰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
——
行李很多,裴仁川跑了好几趟才全部拿完。
税语沉默地看着眼前这栋四层小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毛白白恹恹地窝在她的怀里,无精打采,一动也不动,或许它也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地方了吧。
温兰站在税语身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就是了。”
听说税语真的要走,王春梅急匆匆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跑了过来。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特产,胖乎乎的身体一抖一抖的,累得气喘吁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裴仁川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放进后备箱。
“回去后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有时间哩话,还是回来看看。”
税语点点头,依旧不发一言。
温兰握住王春梅的手,“这里就拜托你了。”
“嗐,小事儿。”王春梅摆摆手,“放心吧。”
临上车前,税语突然开口了,“梅姨。”
王春梅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税语抬头往四楼看去,那是江归渝住的屋子。
“四楼的屋子不要动,您有空的话,帮着打扫下,谢谢。”
“啊,好。”
王春梅明显愣了一下,直到车子开出去老远,她才反应过来,四楼不是小江住的房间吗。
诶,真是可惜了那个好孩子。
一上车,税语就双手环胸闭上双眼假寐。
她很累,身心俱疲。
车子快驶出清河镇的时候,停下了。
趴在温兰怀里的毛白白倏地睁开了眼睛,湛蓝色的眼珠直直看着前方。
温兰坐直身子,“怎么停了?”
裴仁川握着方向盘回道,“前面有几个人招手,还穿着校服。”
听见这话,税语蓦地打开车门。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徐丽丽他们。
“小鱼儿。”徐丽丽两步跑过来给了税语一个熊抱。
税语怔了怔,随后抬手回搂住她,“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情中午才告诉我,我还天天盼着你来上学呢。”
税语无奈地苦笑一声,“我也是才知道的。”
“真的要走吗?”
“嗯。”
“那你不能把我删了,收到我的消息必须回复。”
“好。”
徐丽丽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你可不能骗我,我给你讲,我今天可是翻墙出来的,连假都没请。等会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被李波骂呢,我为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要是骗我就太过分了。”
税语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不骗你。”
眼泪越抹越多,徐丽丽索性转身靠在陆远怀里抽泣,鼻涕眼泪全洒在他衣服上。
陆远额头青筋直跳,拼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推开徐丽丽的念头。
贺阳递给税语一个小袋子,“这是我家那边的特产,不是什么好东西,税姐,你别嫌弃。还有”,贺阳摸了摸鼻子,“我们会经常去看江哥的,有什么事情都会及时告诉你的。”
“谢谢。”
“小语”,温兰站在车边朝税语招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就来。”税语侧过头应声,“我要走了,再见。”
徐丽丽拉起陆远的衣服,使劲擦了擦脸。
陆远:“……”
好看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陆远嫌弃的脱下校服,扔到贺阳怀里。
徐丽丽鼻头通红,话语哽咽,“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回来看看。”
“嗯。”税语点头,转身向温兰走去。
车子启动,瞬间就没了影儿,徐丽丽才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