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可以有很多儿子
王牧辛2023-04-18 11:303,323

三十多年前,陆建忠刚刚买下南山时,便叫人在山上种了好多树,在三十年后已经小树长成大树,郁郁葱葱,一到夏天蝉鸣鸟叫,俨然一个小型的森林公园。

南山御景苑可以看见山上最好的风光,别墅二楼更是整个山上最佳的赏景点。

窗外风景如画,窗内气氛森静如斯。

晓晓那句问话来得突然且不留余地,邵阳坐在她对面,才恍然想起过去做错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提醒过他——

晓晓不是好骗,她打一开始就什么都明白,只是没有拆穿他而已,仅此而已。

过去他逼她走的路、做的事,她从没有指责过他,甚至那次仓促而不美好的求婚,她也仅仅只是问他“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如果当时道歉坦白,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可他偏偏一错再错,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原来他做过什么她都知道,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以为她笨,所以借着她的爱和包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她没有拆穿是因为爱,现在她轻易看破拆穿,是否是因为爱情殆尽。

邵阳低头深蹙剑眉,敛去内心之中的不忍和愧疚,因为他发现——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正当的理由将她困在御景苑。

从前即便不胁迫她,其实他也能留住她,他却因为没有安全感而走了极端,几次错误地选择了胁迫。

而现在,他可悲的发现,除了胁迫她,他真的、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他知错了,但时光收走了他改错的机会。

他抬起头,将目光尽量控制得冷冽骇人,声线放得森然冷峻,他说:

“晓晓,谨错躺在病房里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重症监护室每天的基础费用3万元。你若聪明、若想救他,就应该想着如何讨好我、顺从我,而不是试图和我对抗。”

……听闻这话,晓晓蓦然侧头看他,墨黑色的瞳仁里是六月寒霜降似的难以置信。

“他是你儿子……”

“是,”邵阳坦然点头,声音冷然中带着无所谓的闲适,“但你要明白,我可以有很多儿子。”

空气一秒滞然冷却。

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啪”地一声响彻在空荡的卧室里!

“陆邵阳!你说的是人话吗?”

晓晓扑过去失心一般疯狂扯他的领口,可扯也扯不动他,反作用力却把自己晃得头晕目眩,短发混着冷汗凌乱地粘在脸上,活脱脱成了疯子。

“你是畜生吗?”

晓晓声嘶力竭,凄然绝望的眼神就像利刃,狠狠刺向他胸口,邵阳窒息似的痛,面色却平静得寒峻无情。

她喊得力尽、扯得脱力,跌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抽泣,每一声都如同濒死的困兽一般令人不忍。

邵阳从床头柜上重新端起粥,“喝,我就救他;不喝,拔掉针管他捱不过一个小时。”

陆邵阳用的称谓是“他”,不是“谨错”,更不是“我的儿子”,是没有感情的“他”,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救他、还是拔管等他死,你自己选。”

瓷勺落在瓷碗里,敲出脆响,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却闷闷敲在晓晓跳动无力的心上。

好久之后,她终于恢复喘息,她含着眼泪凄楚地回头看他,浅浅点头,气声说出两个字:

“我喝。”

窒息中的邵阳得以透气,他坐近她一些,舀一小勺党参熊胆粥,轻轻吹凉,喂到她嘴边。

“有点苦,别怕。听话,乖一些,忍忍都喝下去,喝完之后有蜜饯。”

晓晓直想笑,说了禽兽不如的话、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再温柔体贴地怕她苦,就像《辛德勒的名单》里,纳粹军官阿蒙先是开枪杀了犹太人,又怕传染给犹太女仆感冒,他也算是个人吗?

他一勺地喂,她喝一勺,没有反抗,只有麻木。

药粥的味道古怪,又苦又涩,他闻着都难受,但她连眉头都不皱。

“每天三餐,你少吃一顿,我便回来喂你。你听话,我每天把谨错当日的医疗报告带给你,不听话,就做好这辈子都看不到他的准备。”

“……”她侧头恍如未闻。

“记住了么?”

邵阳的话还没落地,晓晓一扭身便趴在床沿上克制不住地干呕。

胃酸烧得食道火辣辣地痛,药粥混着酸水吐了一地,视线里,她纤弱光洁的肩脊无力地抽动,就像一只被折了翅膀,垂死挣扎的蝴蝶……

邵阳看到这一幕,心痛如钝刀割肉一般,他紧忙用温热的手掌一下下捋顺她背脊,可手掌才碰到她,她便厌恶地扬手躲开……

“吐掉了是不是还要喝?”她红着眼问他。

“……对。”

“好。”

……

陆邵阳从卧室走出来时,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染湿。心痛得开始麻木,他毁了属于她的一切美好。

李晞见到他,赶紧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

“哥,你的脸……”

“没事。”

她明明恨不得他死,可连狠狠打他的力气都没有,那一巴掌她用了十二分力,落在他身上连五分力都不到。

“老郑说,只打营养液她撑不住,必须吃饭。”

李晞心下不忍,“可是哥,任凭谁遇见这种事,精神上也受不住,况且她本就体弱……”

是啊,谁不懂呢?

谨错是晓晓的命,全世界都明白,只有他听到她说“仅仅是个错误”时会相信。

“我不想给她用镇定剂。”

邵阳从衣架上取下风衣,半披在身上,“走吧,去秦东忍那儿。”

他走到门口,感觉到李晞没跟上来,于是回头看他。

“哥,你也休息休息吧,两天你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儿子躺在ICU,晓晓躺在御景苑,两天之间,陆邵阳来往于医院和家之间,不眠不休。除此之外,中间还要穿插公司收购案,如此累心,可另外一边还得瞒着父亲。

然而最重要的是,对高乔伊的明暗通缉。

川烈是明的、是白的,是正义的,很多事情邵阳不愿让他做,所以只好找昔日有过冲突的师兄秦东忍。

其实师兄弟两个人,与其说是冲突,不如说是行事观念上的不同。

邵阳的空手道师从日本空手道大师,秦东忍与邵阳出自同一师门,秦东忍是师父的大弟子,邵阳和李晞是后期收的孩子。秦东忍年长邵阳些许,在某种意义上讲,他对师弟有种如父如兄的关爱。

邵阳年幼时心软,虽然学拳,但是并不愿意与人冲突,他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更多时候,他喜欢做事光明磊落,他的戾气说到底不过浮于表面,是为达到某种目的而刻意表现出的。而骨子里,他反而渴望温暖。

而秦东忍不同,他自小混迹于街边打打杀杀,因为身受重伤被师父无意中救下带走,他信奉的是绝对强权。

与邵阳正相反,秦东忍总是表面看温和,骨子却是一等一的嗜血。师父见他骨子里的戾气太重,于是在“秦东”这个名字的后面加了一个“忍”字。

可惜,师父用“忍”字历练他许多年,但他骨子里的嗜血因子从未消失。

秦东忍和陆邵阳的冲突就在这。

出师之后,秦东忍明面上开了道馆,暗地里仍旧涉足黑色,他相信黑色的事情有黑色的解决方法,而邵阳却始终不认为他的做法是对的。

十多岁时邵阳不愿与师兄冲突,可成年之后秦东忍做事愈发狠戾决断,忍字挂在名字上,却没挂在心上。

眼见昔日情如手足的师兄渐行渐远,邵阳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断在暗中帮助他花钱摆平一些事,便没有再多的联系。

但这次的事情,有太多见不得光的地方,邵阳不想川烈手上沾黑血,所以狠下心决定找秦东忍。

秦东忍的道馆开在闹市区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往日里小巷都是安安静静,鲜有人息,按照他的话就是,“闹中取静,隐于世”。

车开至小巷,邵阳下了车,李晞跟在后面一同进了道馆。

道馆森然寂静,一个年轻人见他们进来,连忙迎出来。

“陆先生、李先生吗?”

邵阳点头。

“秦先生在二楼等你多时了。”

邵阳与李晞对视一下,这事情秦东忍这么快就知道了?

上了二楼,隔着空旷的场子,秦东忍坐在最里面的红木桌旁,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只白色幼猫,右手夹着黑色围棋子,对着棋盘复盘。

阔别多年,终于再见,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邵阳站在原地看他。

半晌之后,秦东忍面对着棋盘,悠悠地开了腔,“特地来找我,怎么不进来?”

秦东忍的嗜血刻在骨子里,表面上却是一副斯文模样,他做事下手极为阴狠,偏偏说话和善如春。

“师兄,我……”邵阳走过去。

秦东忍落完棋子,将猫放到一边,转过身看邵阳。

昔日骄傲而正气的集团接班人,而今被人玩阴摆了一道,这口气秦东忍都咽不下。

“邵阳、李晞,我们能有几年没见了?”

“八年。”

“八年了……好久了啊。”秦东忍叹着时光飞逝,回头道,“还练吗?”

“练。”

“好,比试一下。”

邵阳皱眉,没想到阔别八年,没说五句话还得动手。

秦东忍看他不愿,心想着他还和小时候一样,矛盾得很。总是表面硬、心内软。

感情上,清冷三十年,最后把积攒三十年的热情,猛烈又霸道地倾注到一个女人身上,患得患失,这么个爱人的方式,任谁也受不了。

事业上,有一招制敌的本事,却非要寻个公平。现在他不愿意和自己打,无非就是知道他右臂受过伤,觉得不公平而已。

他现在来找自己,也不是认同了自己的行事风格,只不过是不想刘川烈沾黑。

这孩子打小就这样,做事缜密细致,能替所有人考虑周全,算是天生的领导者,只是辛苦了他自己。

秦东忍转身回了里屋,撂下一句话:

“换上道服,打赢了我就帮你。”

继续阅读:第112章 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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