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官自然不会容忍比武这么放肆下去,宣布了比赛结果,流扶苏胜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众人开始惊呼,不理解主审官如此突兀的决定,只有叶晴空完全置身事外,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流扶苏的伤势。
比武台很高,并且没有台阶,叶晴空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台上的沙砾刮蹭着指间,火辣辣的疼。
等她爬上去的时候,流扶苏已经爬起来了,他的袍角沾了沙砾,带着黑褐色的血污,整个人半屈膝的跪在地上,模样说不上狼狈,但是足够凄惨。
叶晴空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跟前,手扶着他的肩头着急的问:“流扶苏你感觉怎么样?伤的怎么样?”
他半天没有做声,只是肩头微微颤动,叶晴空心急,照这个状况看来,怕是伤的不轻。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旷的比武台连个供人休息的地方都没有,看来只能扶他到观众席休息了。
下一场的比武又开始了,几名黑衣人过来帮着叶晴空把流扶苏抬到了台下,找了个凳子让他坐着。
叶晴空点头诚恳的道谢,心中感叹,古代的保安可比现代的有素质多了!
下了场后,流扶苏似乎缓过来点,可以抬头看她了,他脸色苍白的像是墙面漆似的,只有嘴角泛红,还在隐隐的渗着血丝。
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叶晴空你哭了?”
他的声音细弱,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喘息,叶晴空不自在的别过脸,有点欲盖弥彰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你哪只眼看到我哭了,我就是被台上的沙砾迷了眼睛了!”
虽然借口蹩脚,很牵强,好在流扶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揭穿她,反而是浅浅的一笑,带着点无奈的喟叹道:“叶晴空,你呀……”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叶晴空慌乱的打断他,“还是说正事吧,你的伤怎么样?那个小人伤到你哪儿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大夫,你能起来吗?”
一紧张就煞不住车,说起话来一句赶不上一句,跟连珠炮似的,流扶苏早就知道了她这个小习惯,也不打断,静静的等待她说完,才接话:“我还好,那人用了毒针,不过毒性不太强,我刚才已经用内力逼出一部分的毒,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剑伤还在流血,你帮我简单的包扎一下!”
听到他说剑伤,叶晴空才突然醒悟过来,他的伤口还在那儿呲血呢,自己却在这儿一个劲儿的废话。
为了方便查看伤口,叶晴空直接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石板铺成的地面坚硬冰凉,不过并不是无法接受。
流扶苏的伤口在左腰侧偏向后方,伤口不是太深,但是很长,从腰部一直延伸至后背,看着触目惊心,虽然出血已经减缓了,但是看着这样皮肉外翻的伤口加上腥味扑鼻的血腥味,叶晴空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对于在现代连条鱼都杀不了的她来说,这样的伤口绝对称的上是在挑战她的极限了。
开始的不适应过后,叶晴空醒了醒神,颤抖着把自己的衣摆撕下来,当做临时纱布替流扶苏包扎伤口。
要想包扎伤口,必须得把衣服撩起来,也就意味着流扶苏得把整个腰部裸露出来。
叶晴空思绪有点跑偏,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包扎伤口,而是这样做算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原谅她的不道德,因为这是她本能的反应,那种莫名的慌张感让她实在难以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伤口上,做到心无旁骛。
看出了她的犹豫,流扶苏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的开导她:“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你就把自己当成是大夫,把我当成病人就行,大夫给病人包扎是不会有其他的顾虑的!”
听了他的话,叶晴空才渐渐的找回了正常的心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撩起流扶苏的衣服,露出他的腰部,之后拎着布条往他腰上缠。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叶晴空才把这项看似简单实则压力重重的任务完成,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还算比较满意。
包扎好后,叶晴空扶着自己的膝头准备起身,可谁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双腿已经毫无知觉了,于是,准备起来松口气的叶晴空就这么直挺挺的,狼狈的往流扶苏的怀里摔去。
这一幕像是慢镜头般在她面前一点点展开,流扶苏因痛苦而蹙紧的眉峰,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慢慢逼近她,她条件反射的低头,又看到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叶晴空灵机一动,把自己的重心往左偏了一下,因为这个动作她整个人就顺势的倒在了流扶苏旁边。
脑袋和地面接触的一刹那,叶晴空轻轻呼了口气,还好没有摔进他的怀里,不然就不好收拾了。
当惯性带来的冲击波迅速弥漫整个脑袋,让她疼得想要哭爹喊娘时,叶晴空又满眼冒星星的想,她这个决定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在一旁观战的流扶苏没有对她突如其来的狼狈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戳戳她的右胳膊,有气无力的说:“叶晴空,你手压到我伤口了!”
台上的比武依旧火热的进行,台下的观众也早已经把流扶苏忘记,情绪被新的一对竞争者带动,高涨的很,欢呼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像是炸开了锅似的。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叶晴空只接收到了流扶苏话的前半句,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愧疚的看了看流扶苏的伤口。
呼,还好没有再渗出血来!
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到底还得去找大夫看,叶晴空不敢在磨蹭,蹲下身子,把流扶苏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起身:“流扶苏你可以走吗?咱们就近找大夫帮你看看!”
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小心的起身,将自己的重心放在叶晴空身上,一点点的往前蹭。
两人从会场的后门离开,后门连接着一条小巷子,出了小巷子就是大街上了,从这里走的话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把流扶苏送到医馆。
小巷子不足两人宽,两侧是矮墙,墙内栽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金黄的叶子微微低垂,很是漂亮。
进了巷子后,考虑到巷子可怜的宽度,叶晴空只好走在前头,让流扶苏从后边搭着她的肩。
因为流扶苏的伤势,两人走的很慢,几乎可以用挪来形容,往外挪的过程,叶晴空就左顾右盼的打量两侧的梧桐树。
这样漂亮的梧桐树等到秋天落叶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好看吧!金黄色的叶子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软的,会发出吱吱呀呀的细弱的声音,树上的叶子也会不甘寂寞的飞旋而下。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美的如同油画一般。
“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流扶苏很不识时务的插了一嘴,打断了叶晴空的幻想,她把他的胳膊往上抬了抬:“你说什么了?”
“我想说……”流扶苏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出实话,“我想说,你走的慢点,我走不动!”
本着病人至上的原则,叶晴空把已经慢到极致的龟速改成了蜗速。
两人在狭长的巷子里慢吞吞的往外走,互相依靠,却又各怀心思。
流扶苏想的是,我想说,其实你跌进我怀里也没关系的。
叶晴空想的是,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了!
但是幻想只能是幻想,他们当然不可能一直走下去,如果那样的话,流扶苏估计就走死了,所以,不管场景多唯美,气氛多美好,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
两人出了小巷子后就来到了大街上,这条街他们并没有来过,街道两边商店鳞次栉比,到处可见造型古朴的楼阁,路边是吆喝叫卖的小贩,热闹的很,估计也是繁华市区。
为了不走冤枉路,叶晴空提前跟一边卖糕点的小贩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医馆的地点。
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后,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叶晴空抬头看了看医馆的牌匾,赫然四个大字。
华佗再世。
嚯,好大的口气!这么霸道的名字,就这里没跑了,就冲大夫的勇气,他们就不能白来。
医馆门口砌着高高的青石板台阶,擦的光可鉴人,抵得上大理石台面了。
两人拾级而上,到了医馆门口时,屋里的药童就麻溜的迎了上来,将两人领进了屋里。
这间医馆还挺大,一进门就是整整一面墙的药柜,上头是密密麻麻的小抽屉,过了药柜就是大夫接诊的房间,再往后看,还有煎药的屋子和病人的休息间,一条龙服务。
叶晴空把流扶苏扶到老大夫面前,自己就先退出去了,她晃悠到药柜前瞅了一眼,其中一个小抽屉上贴的字吸引了她。
蝇头小楷写了半夏两字,叶晴空惊奇,半夏还是味中药?这名字还真是好听。
这中药的名字比她的名字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