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责任感，温泠没有别的选择。
展恒刚刚在电话的里的语气很小心翼翼，作为上司，她不能直接把实习生丢着不管。
来到门口，见到展恒穿着严谨的衬衫西裤，她便叹口气，心里知道他很珍惜这份工作，“想表现想多做事是正常的，但是展恒，你擅自跑来这样的场合会让我难做。”
好话歹话都要说，对于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她算教的很耐心了。
展恒当然知道自己冒昧，吓得一叠声抱歉，“我不进去的温秘书，我不会影响你们，要是贺总怪我，我回去写检讨书。”
“不用了，”温泠柔和道，“说吧，什么事？”
他便不好意思的笑，“你们今天是不是办一个联络会啊？”
“你怎么知道，”温泠一惊，随后又笑着拍了下自己脑袋，“我忘了，你也是秘书部的，肯定看到了贺总的行程单吧。”
不料，展恒却摇头，“不是的，我是从老乡那里听说的... ...”
展恒是外地的，家里在广城，一个三线城市。
他家庭条件小康，人也努力上进，后面考上了京州的大学，毕业后自然也想努力留在这里。
小地方的人走出来多少是吃过苦的，所以本地同乡自然互帮互助，“我老乡是本地文旅社的，专门做旅游资源的开发，也联络了不少大老板过去投资。”
温泠便明白了，“你知道我们集团有在全国打口碑的计划，想引荐你同乡跟贺总认识？”
要是能得到贺知川的投资，在三线城市开个类似文化馆的地方，那对于展恒来说也算是为家乡建设添砖加瓦了。
“我知道我没那个本事，”看的出来展恒是真的紧张，阳光英俊的脸上都挂了汗水，“但是同乡这次来很不容易，抱了很大的期待，而且我们那里确实有很多风景美丽的地方，只是外面人知道的太少，如果有全国性的渠道去宣传... ...”
“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温泠表情严肃，打断他。
展恒局促的点点头，再次道歉，“对不起温秘书，我太莽撞了，我现在就走。”
年轻人就是冲动，有抱负，但缺乏谋划的耐性。
温泠并非不想帮他，她自己吃过苦，很能体恤展恒的心情，只是今天真的不凑巧。
这会去引荐，恐怕正撞在贺知川的雷区。
她在外面没耽搁多久，回去时候贺知川的身边倒是又多了一些人。
来攀附交情的很多，庆功宴跟联络会又是一起办的，所以其他高管引荐来的人也不少，饭局还没开始，就有人端着酒杯诚意满满的过来敬他。
有些老板也是有实力的，跟他便能坐在一起闲聊试探，但很多像是展恒老乡那样的人，没什么背景，想从人群里挤来都会被安保拦住。
即便是有高管引荐，贺知川若是不感兴趣，拒绝时也不会客气。
感兴趣的，他便扫向温泠，“温秘多费心。”
温泠在外面一直受着明面上的尊重，也跟这层话语权脱不了干系。
所以展恒找她是找对了。
她不动声色的收起一些合作方意向书，轻轻凑在他耳边，“今晚收获太大，要我回去加班给您做个初步筛选吗？”
这本来是她的工作，可今天的贺知川却给出不一样的回答，“不必，回公司了交给伍经理。”
温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联络会的合作方定了之后才是招商部的事，我这样做倒像是推诿责任... ...”自己的事情被别人做，在公司里就等于被夺，权。
她当然不肯。
贺知川却不二话，“还要我重复？”
他明显不悦。
事不过三，如果温泠再执拗的话，一定彻底点燃他。
“我知道了，贺总。”她深呼吸一口，面色平静。
两人再无闲话，直到饭局入座，她情绪却依旧没能调整过来，跟一众人寒暄时便显得有点不上心。
今天张文斌是从外地赶来的，所以位置好，坐在她身边，见状便道，“联络会是好事，大项目，很树威望的。”
温泠听出他欲言又止，“张总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张文斌脑袋快低到桌面，“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是你领头？却给了伍恬恬。”
她不动声色的夹菜，“你从哪听说给了伍经理的。”
张文斌神秘一笑，“她自己告诉我的。”
看的出来，伍恬恬从一开始就有意笼络张文斌，所以这次才特意邀请他，如今故意放风出去，也是让墙头草的张文斌再次动摇。
商场上本身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温泠被他一问，心里也犯了嘀咕。
她趁着应酬的功夫跟贺知川侧面打听，“贺总，联络会之后是不是真的要正式立项，组建个专门的团队了？”
他面上挂着得体的笑，面向其他人，只从鼻腔扔出一个敷衍的“嗯”。
温泠僵着，追问一句，“您心里有合适人选了吗？”
贺知川心不在焉的，“再看。”随即食指轻点桌面，“今天这么多人敬酒，温秘一句面子话都不给？”
这是她的疏忽了。
温泠赶紧把心神收回，起身挨个的招呼，算是代表他给足了回应。
想跟贺氏做朋友的人实在太多，一看到她给回应，马上更来劲，端着杯子就开始敬酒。
往常这样的场面刘闻应付的更多，今天他不在，温泠真的忙破脑袋。
好容易想吃两口菜时，身边的男人却斜睨过来，淡淡一句，“回一个。”
这是让她也陪喝一杯的意思。
于情于理确实应该，但这样的事他以前很少让温泠做。
她酒量谈不上好，况且，“我喝多了怕失态。”
上次喝多，便是贺知川送她回去的。
尴尬场面，历历在目。
可今天他没动容，照旧，“回一个。”
温泠忽然没了表情，感觉心口一阵酸麻，耳边也起了鸣音。
周遭喧哗退散，她站起身，开始回敬。
她一开始喝的慢，后面不太有知觉，感觉跟喝水一样。
从头到尾，贺知川没示意她停，她就不敢停。
温泠忽然觉得身边人特别坏，是猜不透的狠，折磨起人来一点儿缝隙不留的，疼遍她每个毛孔。
饭局好久才结束。
她拼命忍着后劲，踩着高跟鞋却根本走不稳路。
踉踉跄跄坚持到出口时，温泠独自站在广场上吹了会冷风，稍微清醒。
贺知川滴酒未沾，倒是冷静依旧，“送你回去。”
他像是无事发生，径直走向车门。
可温泠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打了车。”她面无表情的。
贺知川与她对视，仿佛僵持，“上车。”
喊的快车到了，司机正在跟温泠确认信息。
她便径直走向那辆车，开门，关窗，“师傅，走吧。”
这是今天第三次，她悖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