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不是被动等待的性格，稍作斟酌，立刻拿着一叠文件去了贺知川办公室。
他这会刚到，一副睡不太好的样子。
“还是黑咖，加倍浓吗？”每天早上温泠都会先来他这里报道，替他整理桌面，备好早餐，将一切布置妥当。
“嗯。”贺知川心不在焉的站在窗前远眺。
她打开咖啡机，一阵鼓捣后端着冒热气的杯子递过来，“贺总，刚刚听刘助理说，您月末又要出差？”
浓香藏苦的咖啡把他神思唤醒，贺知川这才抬眸看向温泠，“嗯。”
“还是去西州理工吗？”她故意用的“还是”，只是想试探上一次他是否也去了那里。
等第三声“嗯”出来时，温泠心中忐忑已叫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贺总去那里做什么？”她慌乱，问话便急了些。
贺知川敛眸，不冷不热的态度，“你关心的挺多。”
她自知越矩，便赶紧笑两声缓和气氛，“我这不是为了提前规划行程嘛。”
好在，他并没多想。
只表情依旧淡漠，“去见个人，”说着在桌前坐下，“刘闻想让你来跟？”
见个人？
温泠忽然想起昨天韩耀拜托自己去查的事，不就是说贺知川有个弟弟在那边吗？
她一门心思关注在自己的身份上，倒是忽略了这点。
见是巧合，温泠才松口气，“嗯，刘助理太忙，况且您出差本来就是我跟的多。”
“再看。”贺知川放下杯子，似乎没把这事排在重要位置。
温泠便规矩的答应一声，拿着之前签复好的资料准备离开。
出门时不忘提醒，“九点有个会，大会议室已经整理好了。”
“嗯，”他伏案桌前，随口问，“谁跟会？”
“刘助理。”正经职场人谁喜欢开会啊！
温泠最烦的就是开会，虽然不必她记录，但每次会后贺知川都喜欢她提看法，整的她想摸鱼都不行。
“换一下，”贺知川头都不抬，“你来跟。”
他发话，事情就落锤。
温泠回了个毫无感情的“好”，无奈的关门出去。
在会前准备的间隙里，她抽空给韩耀发了个信息，“贺总之前出国去了西州理工见个人，马上月末还得去，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韩耀神速回复，“能不能把他上次的具体行程给我？”
那会温泠没负责他的行程，但是要查还是简单。
可她为什么帮韩耀？
“不行。”拒绝的干脆！
韩耀懂精，马上谈条件，“这周末我妹搞了个圈内单身男女的联谊会，你想不想去？”
伍恬恬搞联谊是假，借机跟圈内人放风，想确认贺知川跟她的关系是真。
一旦他们交往的消息公开，那订婚就八,九不离十。
温泠攥着手机，狠狠地戳着屏幕，“我帮你查行程，你带我参加那个联谊。”
“讲定！”韩耀发来贼兮兮的笑脸表情包。
她熄灭屏幕，脸上也没有多余表情，抱起笔记本电脑随人群一起往会议室去。
温泠先进场将他座位稍作布置，随后走去门口等他。
贺知川不多时过来，进门时目不斜视。
她同样一脸严肃，跟在他身后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这次开的是商业部综合大会，贺知川只是旁听他们的季度战果，所以温泠把他座位安排在主座后方。
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习惯，很会给下属留空间。
但今天他一进门便皱了眉，抬手指向主座，“把我位置挪一下。”
温泠意外，但还是照办。
挪位置的间隙还趁机跟几个总监对了个小抱怨的眼色，可大家都没什么表情，好像觉得这很正常，是她没安排好而已。
温泠到底是在他身边摸爬滚打好几年的，当下就嗅出了一丝异常。
一切安排好，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在他身边坐下。
点开PPT，温泠刚准备跟大家说开场白，却忽然听着贺知川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通过话筒回荡在整个会场。
“跟韩耀相关的合作文件你们都带来了没？”他高高在上，跟温泠的距离忽然一下拉的好远，“温秘，你先给大家介绍一下韩耀。”
温泠愣在原地。
甚至没有顾及职场礼仪，而一整个的表情崩坏。
他这是故意的吗？在没有通知自己的情况下，要她在这么多同事面前出丑？
已经有同事看出她毫无准备，便开始四下交换眼神，似乎觉得温泠不够专业，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相当尴尬且漫长的几秒过去，贺知川才侧眸向她，“温秘跟韩总才就合作方向深,入聊过，应当是有个人见解要发表的。”
大家齐刷刷盯着她。
温泠咽了咽嗓子，干笑两声，“贺总说的是，”她进入办公系统，在合同储备区输入“韩耀”的名字，嘴巴却仍在继续，“韩总的‘朝寒实业’跟我们有好几年的合作关系，而且眼下有一笔新买卖在谈，是一家连锁的西餐厅。”
电脑页面弹出很多过往的合作协议，她一目十行，表情逐渐镇定，“除却眼下的这笔，往前还有长期的项目在合作当中。”
她把集团跟“朝寒实业”的业务相关做了简短介绍。
结束后一脸正经的看着贺知川，“贺总，我介绍完了。”
这语气里隐约藏了股劲，但只有他听的出来。
贺知川面无表情，扫过前端的大副投屏，“不错，”食指简单敲了下桌面，“负责跟进的项目经理今天都到了没？”
立刻便有人答话。
他颔首，言语利落干脆，“把合作都暂停，等总部通知。”
言罢，抬手做了个散会的动作，径直起身离开。
人群也陆续离场。
只余下温泠一个人傻在会场。
那些经理显然是提前得到了风声，所以在他发话后没有一丝震惊，甚至有动作快的都已经准备出相关抗风险方案上报过来。
而负责收集资料的温泠表情虽然镇定，实则完全懵圈。
直到刘闻察觉异常，才走过来问她情况。
温泠抬头，有些许崩溃，“他在干嘛？不知道这是要违约的吗？”
“没那么严重，只是暂缓合作，我们法务跟韩总那边有沟通的。”刘闻道。
听他这样一讲，温泠便更为奇怪，“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也对，这场会本来就是刘闻来跟的。
刘闻点头，“知道啊。”随即反应过来，“但贺总那么多事，未必记得有没有通知你。”
不，他一定记得。
温泠心里忽然产生一种被排挤的不信任的感觉。
为什么贺知川不告诉她这件事？
她等不及很想听他亲口说说原因，于是抱着资料不顾刘闻劝阻，直接冲去他办公室。
贺知川正站在咖啡机旁，见她过来便顺手指了指杯子，“在倒一杯，有点困。”
温泠站着没动，只伸手把门带上，反锁。
他这才认真看她。
“你为什么针对韩耀？”她听上去是冷静的。
贺知川同样从容，“这不是针对。”
“怎么不是？你是因为对我不满才故意这样吗？”她担心的是公司利益受损，于是说话便没有仔细斟酌。
但或许这也是实情？
可贺知川闻言却忽然挑了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谁跟你说这事跟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