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宝尔一直都在万安连轴转，宋牧则起初还会劝阻她让她好好休息，可后面他自己也忙了起来，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直到苏宝尔在接受海外给钢琴大师治疗手伤的专家检查时，他才满脸疲态的出现。
“我看你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苏宝尔疑惑，“你最近在忙什么？”
宋牧则抬起手掐了掐眉心，“越玫的判决结果就要下来了。”
苏宝尔一愣。
宋牧则有些疲惫，本来想着这次可以联合简阳一起，把何洁拖下水，但她手段太干净，居然一点把柄都落下，最后居然只推出一个越玫背锅，实在可惜。
此时的专家已经拆完了苏宝尔手上的纱布，一番检查后，神情凝重。
苏宝尔紧张问：“怎么样？还有多久能恢复？”
这段时间因为她受伤没办法画图纸的事，整个万安上下都精疲力尽的，楚宁为了拿下甲方几乎每天都在应酬，喝酒差点喝到胃出血进医院，设计部的同事也不轻松，一连几天都彻夜加班到天明。
没有人比苏宝尔更迫切想要自己能重新画画。
专家欲言又止，却又想到来之前宋牧则的叮嘱，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笑来，开口：“我会用最尖端的仪器和医药为苏小姐提供治疗，相信结果不会太差。”
说完之后生怕苏宝尔再问下去自己装不住，专家落荒而逃。
苏宝尔看得不由得皱眉，还想要说话，宋牧则却按住了她，自己立即追了上去。
“肌腱全都被切断，经过手术最多只能维持基本生活不受影响，”专家拿着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想要再做精细活动恐怕……”
宋牧则眼眶瞬间因为着急变得猩红，“钱、设备、药品，所有都不成问题，只要她的手能恢复。”
专家只能遗憾摇头。
“苏小姐的名声我早有耳闻，肯塔西一举夺魁的黑马，她因此夭折我也很惋惜，”专家叹气，“宋先生如果真的为她好，不如尽早告诉她真相，让她早做心理准备。”
短短几句话，直接掐灭了宋牧则心中最后的希望。
他茫茫然目送着医生离开，半晌后，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走廊的墙壁上，四个骨节皮开肉绽，雪白的墙壁上留下醒目的血印，宋牧则浑身脱力靠在上面，沉重闭上了眼。
他近乎是咬着牙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何、洁。”
……
几天后，越玫审判结果出来，有宋牧则的操作，无期徒刑没跑了。
她甚至没有再进行任何一轮的申诉，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却在庭审最后提出了要见苏宝尔一面。
得知消息后，苏宝尔正忙的焦头烂额，原本并不打算再在越玫身上浪费时间，所以想当然就要拒绝。
坐在她对面的楚宁抬头，“不去见见她？”
“没什么好见的，”苏宝尔摇头，“她现在的下场是她自找的，我也不想再多和她有任何牵扯。”
无期徒刑，不接受任何缓刑或减刑，她生命中最蓬勃的二十年都将在监狱中渡过，过往尘归尘土归土，苏宝尔选择让这段因果就此了解。
“也是，这女的装的人模狗样，保不齐最后还要再恶心你一把，”楚宁摇头，“不见她正好。”
苏宝尔笑了笑，依旧尝试着用右手再画画，但落笔的线条依旧歪歪扭扭，拉扯间牵动刚缝合好没多久的肌肉，疼的她冷汗直冒。
——
收监室里，越玫面色平淡的坐在狭窄冰冷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上着镣铐，昔日的奢牌高定换成了桔色的狱服，一头漂亮的长卷发也被剪短，没有精细的保养，眼角甚至都爬上了微不可见的细纹。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宋牧则，眯了眯眼后开口：“怎么是你。”
宋牧则冷沉着眼色看她，“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越玫怅然一笑，她想要向后仰去，却被手上的镣铐拽住，“如果今天是苏宝尔坐在这里，我会告诉她那份宋家遗产的真相。”
宋牧则嗤笑，显然不信，如果越玫手上真的握着这份隐藏遗产的秘密，她为何不拿出来换何洁的帮助？
越玫自嘲般笑着摇头，“何夫人呐，她才是真正的佛口蛇心……说起来也是有趣，我自认精通各种算计，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是她的弃子，也想着或许能筹算着从她手上套到我越家的一条生路。”
宋牧则冷冷看她，“慧极必伤。”
越玫点头，平静接受了这个点评。
宋牧则敛回目光，既然已经见过了，他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兴趣，索性就要站起身离开。
越玫：“其实你来看我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也准备了点别的想要告诉你的事。”
宋牧则回头，眼神幽冷看着她。
“当年你父母死在一场车祸中，随后不久，何志鸿就突然打着私生子的名号回到了宋家，”越玫似笑非笑看他，“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么。”
宋牧则停住脚步，转回身来。
他冷冷问越玫：“你知道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查查那场车祸，”越玫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样子，“宋牧则，你精明了一辈子，有没有想过你杀父杀母的仇人、或者说仇人的后代，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越玫言尽于此。
宋牧则离开收监室的时候手指死死捏紧，越玫在何夫人身边那么长时间，凭她的脑子，知道点隐秘的事情并不稀奇。
可换个角度想，这女人一副蛇蝎心肠，也许还在最后帮着何夫人说点什么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现在越家的存亡都被何洁捏在手上。
他捏着胀痛的太阳穴，走神之际意外撞上一个人，他抬头，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李程源。
李程源看见他也颇为惊讶，“牧则？”
宋牧则却并没有多意外。
李程源心虚别开脸，“好歹认识一场，我……”
“你也说了，好歹认识一场，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宋牧则拍了拍他肩膀，“有空的话晚点找我和简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