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落叶在地面回旋,飘至远方。
“好了,好了,不要伤春悲秋了。”陈媛叫醒望着远方的丁越,递给他一份材料:“这件事我真的忍了很久。”
“什么。”丁越边说边看了陈媛递过来的资料,是最近几个月的离职人数以及原因。
“怎么了?”
“怎么了?你没有想着检讨检讨自己么?”
“我检讨自己?”
“是,如果你要懂得检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离职了。我和离职的员工几乎都谈过,他们都说你做事苛刻。”
“他们是来工作,又不是过来享福的。”丁越有自己的理由。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并没有把他们当做一个有价值的人,他们是不会对公司有认同感,也就不会留下了。”
“我认同他们,我还夸赞他们。”丁越狡辩。
“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陈媛叹气。她要能劝说丁越成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已经再改了。”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陈媛又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怀中抽出另外一份文件:“谈工作吧。最近的艺术品项目不容易谈,东杨和长江对我们冲击很大。长江有管明江坐镇,自然不愁客源,东杨呢态度积极,很多老总对你姐夫评价非常好。我们可以拿到的,只有这么几家了。”
文件上有几家艺术品公司并不是什么高端企业,他们生产的艺术品从图片伤口那就是粗糙劣质,毫无美感。见惯了高端艺术品的丁越,像是有了视觉污染一样,合上这一沓文件。
“这还是艺术品么。”丁越忍不住吐槽。
“看来你认为艺术只能是你这种上等人才能欣赏。但是别忘了,在中国,艺术是在劳动中产生,每个人都可以欣赏艺术。”
陈媛也不生气,收起了文件,但是眼神略带嘲讽。她出了丁越的办公室,此时是下班时间,公司已经是空无一人。她收拾收拾个人物品,正准备离开,丁越已经穿好风衣站到她面前。
“我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艺术这个东西吧,不高端不赚钱的。”
“你看看你姐夫,他就很懂这一点,姿态呢稍微放低点,就放到比管明江低一点,他就能做这块的市场。然后,你可以继续将姿态放低一点,你就拥有了这一片的市场。至于艺术高端不高端,丁总,我记得你原来做事一直是朝钱看齐,只要项目盈利你就会做。现在中低端的艺术品市场前景无可限量,有钱可赚,你怎么又特别不情愿了呢。”
之前做生意的时候,丁越面对的都是高端艺术品,他每天考虑的是如何将艺术品的商业价值提升到最高。但现在的状态不同了,当面对低端用户时,丁越主要要考虑的是艺术品的品质,他拉不下脸去低端的艺术品。
陈媛到了公司后,大刀阔斧对丁越所有的计划进行调整,最终确认了做中下端的艺术品的方向。
丁越虽然这几年小有所成,积累的不少经验,但他自觉始终不如陈媛经验丰富。另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在公司员工同事的相处上,丁越不如陈媛。所以,丁越选择了服从陈媛。
“我考虑考虑。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阿梅接我,你回去仔细考虑考虑。”
二人出了公司的大楼,陈媛站到了路边,不一会,一辆黑车停靠,陈媛回身对着丁越挥手,转身进了车内。
阿梅提醒:“安全带。”
陈媛系了安全带。
阿梅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准他送你。”
“同事关系。”陈媛说。
“你放弃那么多的高薪工作不去,偏去他家,这只是同事关系。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媛歪头向另外一侧。
“不负责的猜想,吴松山现在还在外逃,所以你可能考虑想找个下家。于是现在你是欲擒故纵,养备胎。”
陈媛突然转过头,对着阿梅已经不再肉乎乎的脸轻轻的捏了一把:“阿梅,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想法。”
阿梅笑着歪头:“我就知道我猜对了。诶,他现在还看不上你的方案么。认为做中低端艺术品很low?”
笑意僵在脸上,陈媛目视前方,道路空空荡荡,她的心也空空荡荡。
“丁总是海归,之前接触的那么多的高端艺术品,见惯了大阵仗,肯定是不喜欢lowlow的。”
“不是这样。”陈媛突然说:“他是担心砸了北越过去的招牌。”
“你很懂他。”阿梅回头看向陈媛,又回头看了陈媛。
陈媛不答,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一个衣食无忧终日风花雪月的少爷,突然见到自己产业没落,他会放不下矜持,一是丁越有自己少爷的矜持,二是不忍改了公司品牌的坚持。陈媛逼迫他朝钱看,是真的为难他了。
晚间一点钟,肖芳芳起床去了一趟卫生间折返时,发现丁越的房中还有亮光。
她困意汹涌,以为丁越在做商业计划,并没有去叮嘱丁越早睡的想法。可是人走到了丁越的房间门口,她却忍不住站在门口偷看。
床上铺满了照片,还有几个本子,绿色是丁占北的日记,黄色没有封皮的是丁伯超的日记。而丁越坐在地板上,一手举着台灯,仔细翻看什么。
自从丁占北入狱后,丁越经常如此。肖芳芳心有感触,泪水满眶。她如何默默的来,如何默默的离开。
丁越对中低端艺术品仍有抵触,但是她对陈媛的能力绝对的信任,所以他是无条件的支持陈媛的决定。他们的关系,像是回到了公司成立的最初,丁越挂名做老板,其实所有的工作都是陈媛在做。
员工本来就是对丁越有点不满意,认为他就是一位没有能力的老板,现在陈媛大事小情全部饱览,丁越人傻钱多的形象更加坐实了。
“一会有个项目,你要不要去谈。”陈媛找到了丁越。丁越正坐在一个画板,望着故宫一角的秋景,若有所思。
“你去吧。”
笔落在画纸,起起伏伏,故宫一景的轮廓初现。
“我的老板,你要对得起我的努力呀!我好不容易谈了一个艺术品代理,表示诚意,你也要亲自出面。”
“我不想去。”
看来丁越是铁了心不想去,于是陈媛又说:“季青白也去。你要不要去。”
流畅的线条突然加重,笔铅断了。丁越重新换了一根笔,他继续拒绝:“你去吧,我去了什么话都谈不上。”
第二天,陈媛又到了原来的位置,丁越还是原来位置。黑色老大爷款式的衣服,黑色帽子。手指冻的通红,正在对故宫速写。
“没去公司?”
“昨天画的不完美。”
“我讲一讲我约见客户的情况,会不会影响你。”
“你说。”说话并不影响绘画。
“我见到了季青白了,客户比较想要跟他合作。但是我争取到了二次约谈的机会,这次一定你去。”
“我去了也竞争不过姐夫。白去。”
陈媛望着丁越,他原来真的不是这样消极。
“季青白的公司,也就是你堂叔的公司好像是发生了重要人事调整,现在季青白已经大权独揽了。你不认为这很奇怪么,你的堂叔可是一直看不上你的姐夫,我认为你有必要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