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雁羽闻言站住。
“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季泓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拉扯了几次，蒋恒如仍是坚持。
胡雁羽面上委屈，但也要做出狠辣的姿态：“我对你有意见。上次的修复选评，我才是第一名。但是老师偏爱你，就给了你第一名。你的第一名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知道么。”
蒋恒如完全不能辩驳，他得了第一，难道还是错了。
“胡雁羽，我知道你平时口无遮拦，我都没有管过你，但是你现在真的是太过分了。”
“你们关系好，你也护他呀。”胡雁羽阴阳怪气。
“你现在说话语气怎么跟着女人一样阴阳怪气。”季泓很不爽：“不仅是阴阳怪气，还有嫉妒。”
“随你怎么说，这破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胡雁羽双手一甩，便回了房间。
来敦煌工作太辛苦了。双眼流连着细微处，胸中还有容纳整个壁画，双耳除了工具和壁画摩擦的细微的簌簌声音，别无其他。这剥夺了很多年轻工作看世界的机会，因为他们必须全身心工作，一刻都不能有误。只要除了一次错误，那就是损伤了一次历史文明。
他们就是壁画的医者，是历史文明的医者，他们逃避责任，更是因为知责任之重。
午后的时光适合午睡，蒋恒如已经从休息室醒过来。他回了回神，继续下午的工作。
“你没睡么？”
“没有，看资料。”刘清源说：“你有什么进展。”
刘清源是个很有精神的警察，也很努力，据说他曾经连续追踪罪犯五天五夜而名声大噪，成为神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算是对刘清源的一种褒扬。
“那个壁画，我当时就是没办法根据画面推断年代，我的老师见了之后，也感叹很艺术，但他断定就是近代的作品，时间不超过60年。”
“也就是说没有价值了？”
“价值是有，但是够不够你们扣押的标准。”蒋恒如说。
“那其他的呢。碗筷器具，还有烛台等等。”
蒋恒如摇摇头：“刘队长，当时壁画我不确定年代，但是这些碗筷器具，我可以保证说，我见过，虽然无法研究是何时生产。但是有一点，我见过的碗筷绝对不是你给我照片中的碗筷灯具。照片中的碗筷灯具不是什么艺术品，只不是就是他们镀金了而已。”
刘清源显然不信：“你是在怀疑我们的专业能力。这个碗是不是镀金了，是不是纯金我们能看的出来，我来纠正你一点，你我现在的工作是找到证据证明这批货是有价值，是国家正在严打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认为这批货有问题？我从目前的资料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个人行为，他们就是喜欢镀金。”
“难道北京来的教授级别的人物就是这样说话不负责任吗。”
刘清源有点生气，但是蒋恒如却认为自己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蒋恒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我是想说。你们可能小题大做了，其实每一年都有类似的东西的流通。虽然我知道，你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是假货，但是他只要不进行售卖，我们也就抓不到了。”
“教授果然是教授，还喜欢教育人。”
得！刘清源对自己的印象是不能好了。蒋恒如还是乖乖闭了嘴，还是趁早离开西安，回北京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之前为警方做出几次鉴定，他很懂得套路，所以回到酒店，直接开始写资料。等资料交上去，也就到了和妈妈约定的时间。
蒋恒如发挥的很快，虽然不能说是通宵达旦，写到了两点也是有的。这个速度还是有点快，资料送到刘清源手中的时候，刘清源还真的吓了一跳。
“你这就打道回府了？”
“工作已经做完，不需要在浪费时间。”
“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你能告诉我，你的资料的结论是什么？”刘清源竟然赞美了蒋恒如，还有点真心诚意，让蒋恒如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能，他同意放自己走了。
“普通的工艺品而已，非要说价值，就是外面镀的一层金箔。”
“你还是认为这些东西只是普通的工艺品。”刘清源很头疼。
“是价钱不便宜的普通工艺品。”蒋恒如纠正。
“好。几点的飞机，我派人送你吧。”
刘清源终于松口了，也不想多做纠缠。
“中午十二点。”
“现在已经是十点了。我派人送你去机场。”刘清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一同离开办公室。比起来时的沉重，现在的蒋恒如非常轻松。
“刘队，刘队，你干嘛去。”刘清源的一个小跟班跑过来拉住刘清源。
“送蒋先生去机场。怎么了，看你慌慌张的。”
小跟班说：“又来新货了。还是不知道真伪。”
“我看看。”
小跟班立刻播放视频。
蒋恒如看不到视频，但是能听到视频的声音。视频的环境非常嘈杂，听起来，有很多人在讲话，但是还是能从中，分辨出不少信息。比如这个塔塔尔族的男人正在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与一个汉人吵架，吵架的内容就是塔塔尔族男人不同意卖自己的传家宝，而汉人拿着合同与塔塔尔族的男人对峙。
“你给我看着干什么，我又不是律师。”刘清源是一头雾水。
“不是法律问题，是你看看他们因为什么而争执。”
刘清源重新播放了那段视频，视频还未播劝，双方马上要说出那个字时，刘清源却从自己的耳边听到了答案。
“你说什么？”刘清源问。
蒋恒如说：“尼山灯。”
“这个是？”刘清源说：“尼山灯就是他们所说的灯具么？”
小跟班点点头：“他们为这个争执了。”
刘清源原本是打算送走蒋恒如再回来谈公事，但他发现蒋恒如很感兴趣，就问了来龙去脉。
这个塔塔尔族的男人因为贪心劝了很多亲戚卖了他们的传家宝贝，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汉人得了传家宝贝还是不知足，打算花重金去买塔塔尔族男人的传家宝。男人看到那个数字条件，当时就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自己家的灯能值这么多钱，于是在妻子未知的情况下，签了定金合同。纸包不住火，妻子终于知道了，妻子跟丈夫大吵大闹绝对不能卖掉尼山灯，否则就离婚。丈夫不堪压力，在汉人第二次登门的时候，当场毁约，于是就发生了这次的争执……
小跟班继续说：“从视频里他们对话看，我们正在西安扣押的东西就是从他们那里拉来了。”
这个不仅是重大的发现，关键还很打蒋恒如的脸。因为刚刚蒋恒如提交的资料中，他坚持认为那是普通的工艺品。
“我能再看看么。”蒋恒如突然说。
小跟班眼神询问刘清源，得了同意，手机送到了蒋恒如的手中。蒋恒如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后，这还不够，他又仔仔细细听了两遍语音，小跟班根据刘清源示意，拉着蒋恒如坐着听，还给她到了一杯水。
警队里各忙各的，刘清源懒着提醒蒋恒如，去做自己的事，反正了误车了不怪他。突然，蒋恒如跑到刘清源面前，说：“刘队，我有事问你。”
刘清源点头，回到了办公室。
“听说你们知道经变图在什么地方？”
刘清源脸色一变：“这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宋悯。这个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