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道了一声谢,拿着电话离开病房,门还未关严,就听到她的声音。最近护工的家里出了点问题,好像是护工的老公有了第三者,儿子成绩不好又被叫家长,总之她的生活一团糟。
“王姐最近家事很复杂。”阿梅勺了一碗粥,但是又收了回来。
“我摸着碗有点热。”
陈媛说:“之前丁越会把碗放在冷水里。”
“你着急吃?你要是不急,我就自然放凉吧。”
“我着急。一会丁越回来了,看到粥还没喝,他要发脾气。”
阿梅叹气:“真是个大少爷。”
阿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盆,装满了冷水。她看床头柜上放了很多水果,他又把盆放到了另外一个柜子上,位置就在窗边。阿梅用毛巾端走了一碗热粥,放在了冷水盆中。她余光撇了一眼陈媛,陈媛正闭眼休息,于是她迅速将手指包起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将瓶子中的液体挤到了粥中。
液体还没挤得干净,护工突然回来,吓得阿梅险些失手。
“睡着了?”护工问,她好像生了很大的气,脸上红彤彤的,她把外套搭在病床上。
“没有。”陈媛忽然睁开眼,可是她很疲惫。
护工说:“先喝粥,凉了么。”
护工伸手去摸了摸,不是很烫,他端粥到了陈媛面前,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阿梅站在床边,安静的看着陈媛,她的罪恶感已经到达了顶峰。
那一勺子粥就这样送到了陈媛的嘴边,陈媛张口了,她吃了进去……陈媛的每一个动作,对于阿梅来说,都是针扎的难受。粥不是救命的,是丧命的。越想越难过,但是越想越通透,此时的阿梅的眼前除了她向往已久的自由,其他都不存在。
阿梅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从医院走出,又是怎么将那个液体丢了出去,她发誓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迅速买了一张去国外的机票,打车直奔机场。而病房的护工在陈媛沉睡之后,才发现阿梅已经不见。
三楼的一个房间,丁越站在病房的窗前,他发现窗台的绿萝长的很茂盛,在这样的季节在每天都是生老病死的医院,绿萝能有这样的生命力,让丁越心生感慨。
“回去养盆花,这是生机。”蒋恒如说。
“这一定是小言的功劳。你家的花全部是小言放置的。”丁越说。
蒋恒如笑笑,带有平和,看来有了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蒋恒如对于季青白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我好想理解你了。”丁越说。
“什么?”蒋恒如见丁越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明白的大多:“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又是另外的一个状态。”
“我也是。”丁越说。
蒋恒如皱眉,像是不认同。
“可能是我的错觉,陈媛到了北京后,你的变化很大。”
“不好的变化?”
“嗯。陈媛阻止了你的斗志。”
“说实话,我好想真的没有斗志了。我就是想她出院,然后待她去做手术,然后……”丁越说不下去,横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喜新厌旧。
“你确定你会喜欢一张被毁掉的脸?比如说圣人,圣人也是人,人的天性就是喜欢美丽的事务,可是陈媛不美丽,甚至是丑陋,圣人会克制自己想着责任,可你不是圣人。”
“我对陈媛求婚了。”
求婚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丁越并没有很开心。
丁越继续说:“她没有答应。”
“陈媛一直很聪明,她一定不会答应。”
丁越继续说:“我对她保证,我会一直对她好。但是她不信。我不是圣人,但我也不是个混蛋。我和霍田分手,还不是因为陈媛,说真的,这些年我真心喜欢过的还不是只有她,想结婚的也只有她。”
“你真的想好了。其实只要愧疚的够深,也能支持……”
“我不是愧疚,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丁越反驳蒋恒如:“你们都不信。”
“你不要幼稚,害了自己害了陈媛,只为了证明你对陈媛是真爱。”
“这也不是证明。”丁越与蒋恒如说不明白:“我知道自己做什么。总之,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蒋恒如点头:“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蒋恒如没有丁越那么乐观,他对丁越和陈媛的关系虽然是祝福,但还是抱有谨慎的态度。但是丁越,他已经掉入一个陷阱中,他掉入一个对美好未来的陷阱,一旦出现变故,蒋恒如不知道丁越要如何面对。
但蒋恒如生性悲观,有这样的感触,不算意外。同样,丁越生性乐观,意志坚定,有今天的深情剖白,也没有那么意外。
丁越回到病房,护工正在铺床准备睡一会,而陈媛早就沉睡了。
在幽暗的灯光下,陈媛的脸还是布满了灼伤的沟壑。他对陈媛的求婚,很难说不存在愧疚的因素,愧疚是一定有的,但凡丁越肯在陈媛之前的人生选项上做了努力,她们的结果可能要比今天的更好。幸好,他还有补救的机会,单凭愧疚,丁越会求婚,单凭爱,丁越也会结婚,但是愧疚和爱都存在,丁越更会求婚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戒指光莹剔透。这是属于她的。
在这之后的一年,两年,乃至十年,丁越每每想起在他正幻想着未来的美好希望,陈媛的体内却在积攒了要人性命的“毒气”,丁越的嘴角都会泛起一起苦笑。后来的他已经接受了人生给他的深刻经历,而现在的他显然面对慌乱的医生护士,是焦躁和失神落魄。
早三点,病房的仪器发出了各种奇怪撕裂的声音。医生护士直接冲进来,对陈媛开始检查,确定她的体内积攒了装修一定要避开的“毒气”,陈媛再一次“重病垂危”。
这一次抢救的时间很短,医生并手术室走出,丁越的双手双脚乃至全身,好像不会动一样。
“什么情况?”大勇说。
医生不答,铁青着脸走到丁越身边:“你给她吃了什么。”
“就是普通食物,粥,水……”丁越机械的回应。
“她喝酒了。”医生愤怒的说:“她喝酒了,昨天查房之后,她被人灌酒了,酒和输液混在体内,到了三点,她的生命迹象……她很难救回来。”
大勇转头看丁越,抓住丁越的肩膀:“怎么回事!”
丁越的脑子是空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大勇是老练的警察,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忍不住想要毒打丁越一顿,这个混蛋!可是他有警察的操守,他的拳头要发,但是不能对着丁越发出。
丁越当时正在三楼与蒋恒如在一起,不可能喂陈媛酒,护工是直接接触陈媛的人,但是护工一直否认,而另外的嫌疑人阿梅,但始终不见人。继续查下去,阿梅竟然定了去国外的机票,订票时间令人不得不做猜想,正好是医生检测陈媛饮酒的时间。
大勇猜测:阿梅在粥中加入了酒后,迅速离开医院,定了机票,离开中国避难。但可惜的是,阿梅并未离开,因为航空公司给出的信息是,该账户并没有登机记录。
寻找阿梅成了警方最新的工作,大勇倒是不参与,他有另外的工作就是看着丁越,因为就在事发的第三天,陈媛永久的失去了生命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