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脸色更沉,廖仲贤却阻挠道:“主公,莫听他胡言乱语,仅靠三寸不烂之舌,无凭无据,怎能证明越王真的出兵。”
裴隐涯耸耸肩,道:“这次,倒真是说在点子上。既然襄王甘愿赌上一把,大可候上数日,等粮草被截的消息传至帐中再急也不迟。只是不知,你的谋士到那时能否有本事为你变出些已解燃眉之急。”
廖仲贤还欲再行争辩,却被襄王抬手拦住。襄王道:“不是我不愿退兵,即便皇上驾崩,兴兵围皇城,这造反的罪名无论如何都已坐实。不成功便成仁,哪还有退路可言?”
“若新君恕你无罪,又当如何?”裴隐涯道。
襄王道:“肃王如何能肯定,新君就会恕我无罪?”
“因为除了我,谁还能名正言顺继承君位?”裴隐涯道。
襄王忆起裴隐涯出身,又想到裴祈恒并无子嗣,如此算来,的确再无人能与他争夺皇位。
廖仲贤见襄王已动摇,力劝道:“主公,莫要信他啊,咱们若要撤兵,会被其他诸侯群起而攻之的!”
裴隐涯道:“今晚过后,留有几路兵马愿意继续死撑都还另说呢。各个自顾不暇,又哪会有人在意襄王你的动作呢。”
襄王再次陷入沉思,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才打定主意道:“只要新君保我及襄州一切如故。我愿即刻撤兵。”
裴隐涯满意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襄王,你和襄州都会平安无事,我保证登基后绝不反悔,失信于你。”
廖仲贤拉住襄王衣袖,道:“不可啊,不可啊!主公,您这是引火上身,后患无穷呐!”
目的已达,裴隐涯道:“既如此,我便告辞了!”
襄王抬手道:“肃王请,恕不远送。”
裴隐涯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头道:“襄王,虽是你家事,但我还是不得不提上一句,今日帐中所言,千万别走漏风声,到时对谁都不好。尤其是要管住你那谋士的嘴,真不知他在为谁效忠。”
话落,也不理会襄王作何反应,扬长而去。
襄王扫了眼廖仲贤,道:“程将军,将廖先生送回帐中,没我允许,不准他踏出营帐半步,并且,谁也不许探视!”
程将军收回钢刀,右臂将廖仲贤架起不由分说就向帐外走去。廖仲贤拼命挣扎,奈何年老力衰,皆是徒劳,只能口口声声喊道:“主公,主公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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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撑空,云凝水冻。树木萧瑟,北风声悲。将士车马,过雪留痕。洛王中军大旗招展,几万兵士排出一字长蛇阵绵延十数里,在泥泞官道上艰难前行。
两位身擐甲胄的将军胯下骑着高头大马并肩而行,其中一人声如洪钟,道:“老胡,你说,咱们王爷怎会突然决定勤王了呢?之前不是讲好要坐山观虎斗的么?”
老胡道:“老马,你消息也太不灵了。还能啥原因,青漓仙岛前些日子派使者来见了趟王爷,让咱王爷出兵的呗。”
“欸!青漓仙岛这群修真高人不好好问道求仙,怎还管起了诸侯纷争了呢?谁当皇帝,也不敢亏待他们不是,这劳心劳力的,不多此一举吗!”老马举着马鞭边敲头盔边闲聊道。
“此言差矣!”老胡否定道。
老马不解,道:“哪错了?往昔历朝历代不都如此,谁是例外,你倒讲给我听听?”
“今时不同往日啊!”老胡道:“修真之人也要当皇帝啦!”
“咋?改朝换代?”老马诧异道:“修真之人也稀罕这皇帝宝座了?”
老胡拍拍老马肩膀,道:“马德樵呐,马德樵。王爷交代你多少遍了,别每日除了练兵场就是窑姐床,也多少读读书,参参政。你呢,全当耳旁风,我要是王爷,早打你几十军棍了。”
“嘿,胡友成,怎地,头次当上主帅,还涨脾气了。若不是王爷近些年醉心修炼,必是亲征,轮得着你?老子领兵打仗次次都是身先士卒,战功无数又没犯军纪,凭啥打我军棍。”马德樵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
胡友成与马德樵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袍泽情深,也素来清楚他那臭脾气,懒得理会,道:“讲你你还不听,就知道打,都不知道这仗为谁打的吧。”
“为谁打的?当然是为皇帝老儿!”马德樵吹胡子瞪眼道。
“不是所有勤王都是为皇帝老儿打的!”胡友成也不急躁,道:“若是为之前那皇帝老儿,咱们王爷必是按兵不动。这次呐,是为青漓打的,也是为肃王这个将来新君打的,更是为咱们王爷自己打的。”
马德樵挠头道:“你越讲我咋越糊涂啊,怎么就为青漓打了?跟肃王又有啥关系。”
“咱们王爷将宝全押在肃王身上。等这仗打完,肃王便可登基称帝。到那时,新君也会看在你我雪中送炭的份上给青漓派梦寐以求的东西。青漓呢,自然也会给王爷记上一功。我可听说,事成之后将破例收二王子拜进青漓,成为入门弟子。无论如何,最终,皆大欢喜。”胡友成摊开两掌道。
马德樵盯着胡友成,暗地理着脑中一团乱麻,半晌过后仍觉得不甚明了,道:“肃王啥来头啊?他说称帝就称帝?现今的皇帝也肯。”
“当今皇帝六日前就驾崩了。帝无子嗣,而肃王呢,又为先帝的长子。能继承皇位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胡友成道。
马德樵仍就糊涂,道:“就算他是先帝的亲儿子,修真界一向眼高于顶,哪会瞧得起。凭何这次就肯给他面子,来劝王爷呢。”
“十年前青要会武,老马,你还记得不?”胡友成道。
“咋能忘!”马德樵道:“那几天过得,可把老子吓死了,整日里提心吊胆,比上战场还他妈累。”
“咱们这个肃王啊,当年可是上过擂台的主!”胡友成道。
马德樵吃惊不小,道:“他也是青漓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