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鹤踹在异兽死尸上,咒骂道:“这畜生皮真硬,肚子里都稀烂了,背上的甲还毫发无伤呢。”
姜彦宸道:“这皮若是买到俗世做盔甲,还不刀枪不入!”
“可不么!但对咱们来说真没甚用处。”陈鸣鹤摊开手道。
“我去崖边瞧瞧,看还有没有不要命的畜生想往上爬。”姜彦宸道。
“嗯,去吧,小心别掉下去。”陈鸣鹤好心提醒道。
“怕什么,掉下去再飞上来就是了。”姜彦宸艺高人胆大,不以为然道。
姜彦宸来至崖边,探身瞭望,脚下山势几近垂直。山风时不时刮起漫天雪沫更是遮挡视线,什么也瞧不真切。
姜彦宸转身喊道:“没了!什么也没有,就这一波!”
陈鸣鹤道:“那就回来……”话音未落,只见姜彦宸背后突然高高竖起条巨大玄蛇,硕大的蛇头低垂,血色信子上下翻飞,恶狠狠盯着着身前之人。
陈鸣鹤意识到危险,刚要示警,那玄蛇没预兆的张开大嘴,一口将姜彦宸整个吞了进去,转身迅速游回深崖。待陈鸣鹤奋力追过去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
午后,淅淅沥沥下起贵如油的春雨来,却并不持久,也就半个时辰便拨云见日。风吹新绿草牙坼,雨洒轻黄柳条湿。韩右相斗笠遮面,身披蓑衣,自后门小心入院,由伺棋引着进入中堂。
张天师望见来人,起身相迎,道:“韩相,老夫有礼了!”
韩右相还礼,道:“张天师,晚生有礼。”
“韩相,请坐。伺棋,上茶。”张天师吩咐完又道:“韩相,今日请你来,老夫也不绕弯子了,不知朝堂之事,你有何见地?”
韩右相道:“张天师,您入朝辅政时,晚生的曾祖父都还未出生,朝堂之事甚是明朗,您又何苦跟晚生打哑谜呢?”
张天师笑道:“韩相,你过谦了。不错,今日朝堂,看样子,万岁有些心急啊,只是不知朝臣这边是何态度。”
“不瞒天师,新帝既已登基,百官思安,天下思定。况且万岁在仍是皇子时,便已谋局,经营十余载,朝中大臣更多为其心腹。”韩右相顿了顿道:“再者,万岁初登大宝,并无过失。恕晚生直言,此刻想有变局,恐怕不易。”
张天师点头称是,道:“韩相言之有理!但,是狼终会咬人,老夫想,朝臣们慢慢就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韩右相并未反驳,只道:“但仍需一个过程,恐怕短期内多数人还是瞧不出什么端倪。还有,肃王回朝,万岁如临大敌,近些日子更是谨言慎行,不敢恣意妄为,就怕让世人抓着把柄,平白落下口食。”
张天师冷哼一声,鄙夷道:“哼哼,不错,这点倒算他聪明。”
韩右相道:“既如此,天师,在朝堂之上可还有什么需晚生尽力的么?”
张天师微微摇头,道:“韩相你所言分毫不差,何况今日老夫与肃王明言辅佐之意,但肃王却仍有迟疑,并未当即首肯。若此时再妄动,就是咱们愚蠢了,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的好。韩相,你平日仅需暗地观察百官言行,在将至的风暴中保住自己位置,不受牵连即可。其他事情老夫自有安排。”
韩右相道:“这点天师放心,万岁并未对晚生起疑。不过,天师,您今日在太极殿公然与之作对,晚生怕皇帝……”
张天师摆摆手道:“这点韩相不用担心,他裴祈恒还奈何不了我。”
韩右相道:“那,晚生就放心了。晚生不宜出府过久,周遭还是有不少陛下眼线的,这就告辞了。”
张天师颔首,道:“也好,今后我会遣专人与韩相你联系。若无大事,咱们也不必再见了。韩相,走好,不送。”
韩右相恭敬行一礼,道:“天师客气,后会有期。”
******
凛凛风咆哮,颤颤枝欲折。陈鸣鹤沿着陡坡下至松林,在齐腰深的积雪中找了半晌,一无所获,不得已折返御剑往颢玉峰飞去。
回至山中,急火火奔向长乘真人书房。赵黙此刻正巧从中走出,见他神色慌张,问道:“陈师弟,怎的了?你不是同姜师弟在山南阻挡异兽北上么,为何突然回来了?”
陈鸣鹤心焦气躁道:“赵师兄,不好了,快找人随我一同下山,姜师弟让蛇吞了。”
赵黙大惊,道:“让蛇吞了?陈师弟,莫急,将前因后果同我细说。”
陈鸣鹤遂把其间种种三言两语草草描述,赵黙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禀明掌门师父,遣人和你一起下山寻他!”
陈鸣鹤挥手道:“好,好好,赵师兄,你速去,我就在门外等你。”
姜彦宸被玄蛇一口吞入腹中,顿觉玄蛇强健的肌肉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将他包裹、扭曲。周身上下骨骼咯咯作响,用不了多时就会寸断而亡。姜彦宸本欲殊死一搏,奈何手脚被紧固,丝毫动弹不得。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悲从心起,自嘲道:“没成想,我姜彦宸修为了得,大战不死,却落个化作蛇粪的下场。”就在清醒的最后一刻,隐约模糊间眼前金光闪现,接下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待到姜彦宸再次清醒,只觉浑身酥麻酸痛,右臂费力撑地,让自己平躺的稍稍舒服些,勉强睁开双眼。脑中浑浊迟钝,自问道:这是地府么?为何既无阴差索命,又无恶鬼哀嚎?若不是地府,怎会诡异如斯,静的什么声响都没有。
头顶之上一根根钟乳石,仿佛倒悬的利剑,又似巨兽的獠牙,闪着幽碧的粼光。
“水,水……”瞧见那波纹般闪烁的光芒,姜彦宸刹那觉得口渴难耐,又吃力的转身俯卧,竟发现不远处就有个小水潭,欣喜万分,使出全身立起缓缓爬将过去。
姜彦宸蹭至潭旁,努力把头伸向水面,正欲喝个痛快以解喉焦唇干之苦时,眼睛望入潭中,一瞬头脑刺痛难忍,好似有千针万锥扎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