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上集卖履,一怒为红颜,当街逞英豪,与算命先生斗殴数回合后,姜彦宸在家躺了足有两天,好在林婉然时刻悉心照料在侧,除了不经意间表现出几分慌张,并无任何异常。姜彦宸起初心里确实多多少少有些疑虑,现如今已完全打消。
此刻林婉然正在屋外晾晒刚洗净的衣物,忽听她“呀”了一声。姜彦宸赶忙问道:“婉然,怎么了?”
林婉然愣了愣神,支吾道:“啊,没,没什么,有件刚刚铺上的,不小心被风吹落了。”
姜彦宸道:“噢,没事就好。”
林婉然道:“相公,你且安心在屋中躺着,奴家到河边把它洗净,去去就回。”
姜彦宸也未多想,道:“好!你去,你去。”
河边距草屋来回也就一顿饭的功夫,起初还没什么,可林婉然这一洗就是半个多时辰,姜彦宸有些坐立不安。
蹒跚着走出屋子,向河的方向张望,瞅不到人影,姜彦宸更急,正欲前往寻人,身后不远处却听有人道:“相公,你怎么出来了?”
姜彦宸吃了一惊,赶忙回头,见那人正是林婉然,舒了口气,道:“婉然,我见你总不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林婉然神色如常,道:“相公,奴家能有什么事呢。”
姜彦宸道:“对了,婉然,你不是去河边洗衣服了么?怎么在我背后啊?”
林婉然解释道:“哦,奴,奴家是洗完衣服后,想看看那边有没有野果野菜可以采。”
姜彦宸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你怎会洗个衣服竟花这么长时间。野菜呢?”
林婉然瞧向一旁,躲开他目光,道:“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找到。”
姜彦宸安慰道:“没事,家里不是还有些上次采的没吃完么,不急,不急。”
林婉然上前扶住姜彦宸,道:“相公,还是奴家搀你回屋歇着吧。”
姜彦宸心中甜如蜜饯,忙点头称是。
是日夜,愁云遮天,星隐月匿,雷车滚滚,电光晃晃。狂风卷过树枝咯咯作响,茅屋也仿佛跟着颤抖。暴雨骤降,好似天河决堤,飞流直下。
姜彦宸睡得正酣,蓦然被一声响雷震醒,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却见头前正站着一人,俯首直直盯着他。
姜彦宸大惊失色,腾地坐起身来靠在墙边,借着闪电细看,却是林婉然。姜彦宸长出口气,抱怨道:“婉然,你这是在做甚,吓死我了。”
林婉然娇嗔道:“相公,你怎么醒了?真不是时候!明明可以不疼的……”
姜彦宸不解道:“不疼?什么不疼?婉然,你睡糊涂了吧!”
林婉然叹息一声,道:“哎……相公,你我二人做夫妻的日子今天算是到头了。”
姜彦宸不解道:“婉然,这是何意?你要离我而去?”
林婉然诡异一笑,道:“相公,实不相瞒,那日算命先生所言句句属实,奴家的确是只千年灵狐所化。”
姜彦宸摇头,道:“我不信,不信!我一定是在做梦,在做梦!”
林婉然道:“是不是做梦,你掐上自己一下不就知晓。”
姜彦宸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直吸冷气,仍不住摇着头,痴痴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才能让你信呢?这样吧……”林婉然说着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来,上下摇摆不定。
姜彦宸吓得三魂出窍,道:“你,你真是狐狸精?为,为何找上我,我跟你无冤无仇……”
林婉然道:“你天赋异禀,身怀赤璋之魂,世间难得。与之云雨最是养我妖魂,对提升修为大有裨益。不过还需你心甘情愿才好。”
“那,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姜彦宸慌张道。
林婉然道:“可惜就可惜在,你无端惹上了那个算命先生!”
姜彦宸辩称:“他,他这两日又没来找你!”
林婉然嘴角微扬,撒娇道:“他确实没来找奴家,可他缀着你回来途中,好死不死寻见了姥姥。姥姥这两日正是修炼关键期,修为大减。与他打斗一番,虽勉强将其赶跑,自己却也身受重伤。今日相公不是问奴家,为何洗件衣裳要许久么?奴家呀,其实并未采什么野菜,而是跟着传信小妖回洞瞧姥姥伤势去了。姥姥讲,为能恢复功力,非要吃下几个上好的人心不可喔。而你,恰恰有一个。姥姥呢,平日里待奴家恩重如山,现下正是表孝心的时候,相公,你若真爱奴家,就把心给奴家吧。”
姜彦宸见林婉然媚态横生,却越发觉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若是把心给你,我不是要死了!”
林婉然似笑非笑,摊开素手,道:“那又如何呀?相公,瞧你这副可怜的样子,活的还不如富人家的一条狗,奴家这是心疼你,送你早些投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托生吧。”
姜彦宸猛摇头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林婉然道:“呦,这可由不得相公你。”抬手一指,姜彦宸立时动弹不得。
缓步走向姜彦宸,右手指甲越变越长,寒光森森,林婉然伸出血红色舌头,舔舐着食指的指甲,道:“相公,别怕,就疼一小下,很快就过去了。”
姜彦宸哀求道:“放过我吧,求你了,放过我吧,我那么爱你,婉然,你就放过我吧!”
“爱?爱是什么?爱有何用?还是你那颗热腾腾的心更有用些!”说着,指甲已抵在姜彦宸左胸前。
随着刺痛感传遍全身、愈演愈烈,姜彦宸哀嚎着,求饶着。可惜,雷声将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完全遮掩,一切皆无济于事。自己曾经全心全意爱着眼前这人,如今她却要挖出自己的心送给别人作食物。爱,真是可笑,可笑到自己为爱命丧黄泉,究竟还有什么好执迷不悟。姜彦宸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视线完全变黑前,隐隐约约看见林婉然双手捧着红心,笑的得意洋洋、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