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闻莞清之言,皆大惊不已。裴祈恒怒目圆睁,沉声道:“莞清,你所言句句属实?”
莞清言辞凿凿,道:“奴婢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
裴祈恒嘴角泛起冷笑,点首道:“嗯,甚好。来呀,押下去,庭杖七十七。若不死,收监。待朕查明真相后另行定夺。”
莞清连连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仍被殿前武士拖出大殿。
裴祈恒望向殿内众臣,假意询问道:“列位臣工,对此事,有何高见啊?”
左相司马陵出班上奏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不宜仅凭个区区宫女堂上寥寥数言便下定论,还应彻查为妙。”
右相韩明哲行礼,同道:“启禀陛下,司马左相所言甚是,还应彻查为妙。”
裴祈恒似乎早有所料,道:“众卿所言甚是。但宁太妃身份特殊,此案若交于刑部或都察院都极为不妥。这样吧,朕只能回宫央求太后出面主持查办此事。为安天下人之心,三司协理,不知众卿有何疑义?”
朝臣在宫闱内事上哪敢胡言乱语,跪拜道:“吾皇圣明!”
裴祈恒摆摆手,道:“退朝吧。”
语毕起身径直回了后宫。
含象宫乃宁太妃寝宫,深庭长日静,浅花倦蝶栖。
一个宫女疾走高呼,打碎院中安详,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莞泠,怎的了,越发没了规矩,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嬷嬷殿外训斥道。
“戚姑姑,出大事了!”莞泠焦急道。
戚姑姑责备道:“天又没塌下来,什么大事能把你慌成这样?”
“小,小五子刚跑来跟奴婢讲,莞清,莞清她今日在朝堂之上诬告太妃,说,说是太妃毒死了先帝!”莞泠气喘吁吁道:“皇上已下旨,请太后主持查办。捉拿娘娘的人已在来的路上。”
戚姑姑大惊失色,推门进屋,道:“娘娘,不好了……”
宁太妃打断她,道:“我都听见了。这也是预料之中迟早的事。皇上视我儿为眼中刺肉中钉,想对他下手又抓不住把柄,只能从我这儿找破绽,不足为奇。”
“可,娘娘,这该如何是好啊?”戚姑姑问道。
宁太妃淡淡一笑,道:“我若活着,无论什么罪名,认与不认,都是皇上拿来对付我儿的工具。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早随先皇而去。”
戚姑姑大惊,忙劝道:“娘娘,不可啊!肃王刚回京既被遣去守灵,都未能进宫瞧过您一眼,您若就这么走了,肃王,肃王可怎么办呐!”
宁太妃落泪道:“哎,终究是我福薄,生前难再看上涯儿一面。只盼他莫要怪我这为娘的心狠。可若不如此,我母子二人性命皆难保全……我这一去,只怕会苦了你们,太后无处发泄,定会迁怒尔等。”
戚姑姑面露悲戚之色道:“娘娘放心。娘娘若决心西去,奴婢定陪伴左右,仍旧伺候娘娘,不会给太后这恶妇折磨奴婢的机会。”
“开门,开门开门!里面人听着,奉太后懿旨,请宁太妃移驾兴庆宫。开门,开门,快开门!”寝宫外忽然有人砸起门来。
宁太妃从袖中掏出个小瓶,置于掌心,出了片刻神,自言自语道:“这东西已经备下多年,没想到,总算用上了。”
言毕,拔开瓶塞,毅然决然的昂首喝了下去,随即瘫倒在床榻上没了气息。
戚姑姑扑倒在宁太妃脚下,哀嚎道:“娘娘,娘娘!奴婢这就随您去了!”说着自桌上取了把剪子,毫不犹豫直刺在自己心窝,血溅当场。
兴庆宫中,裴祈恒坐于身旁,太后大发雷霆之怒,指着跪在脚下的太监质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再给哀家说一遍?!”
“回,回禀太后,宁太妃她,她服毒自尽了!”太监道。
“什么时候的事?”太后道。
太监道:“奴才带人闯进含象宫时,宁太妃就已气绝身亡了。”
“废物,全是废物!养你们何用!那她宫中下人呢?”太后道。
太监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管事的几个宫女、太监悉数殉葬。剩下的,剩下的都是些做苦力的使唤丫头。”
“没想到,这贱人宫中倒还净是些硬骨头!”太后咬牙切齿道。
“母后,这下该如何是好?宁太妃这么一死,即便咱们能给她罗织出再多罪名,也是个死无对证,难以服众啊。”裴祈恒忧虑道。
太后叹道:“事已至此,只有用弑君的罪名先去试探下肃王和朝臣,看他们作何反应,然后再便宜行事了。”
裴祈恒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那宁太妃这……怎么处置啊?”
“这个贱人,生前一辈子与哀家做对。如今,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不如命人将其以发掩面、以糠塞口,抬到皇陵肃王面前。肃王不是想见生母吗,成全他好了!”太后歹毒道。
裴祈恒阴笑道:“以发掩面,以糠塞口?妙哉,妙哉。他裴隐涯若是敢因此造反,整合朕意。若是不敢,哼哼,就给朕乖乖守一辈子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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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民国,截然迥异于中土帝国。与其称之为国,倒不如说是寨。国民不过十余万,聚居在翠屏般群山环抱间。盆地仅有一口,长约数里,阔处不过十丈,狭处仅足四丈,山口两侧峭壁皆几十丈高。最窄处以木石搭建塔楼、山门,屹立了百十年,依旧岿然不倒。塔楼之上常年有兵勇驻守,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傍晚时分,后山幽径,於之曦与苗欣妍并肩慢步。
苗欣妍道:“之曦,阿妈率我等已在你国中盘桓数月,除了周围偶尔会碰上零星几只异兽,并无肆虐迹象,且时至今日仍未能见到祝鹔尊者,这是为何啊?”
於之曦柔声道:“怎么,心妍,莫非我招待不周,你已心生厌倦?”
“那,那倒不是,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苗心妍莫名觉得两颊发烫,低眉不敢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