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沫汀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待傅战冷将唐如凯救出来。可当然先从后座抱出一个满头是血的孩子,那孩子身上的衣服她认得,是一个星期之前她刚给铉晨买的新衣服。
她瞳孔收缩,整个人瞬间清醒,也有了力气。
向着傅战冷跑过去,同他们相对方向不远处隐约听到车子发动机响动,这不寻常的声音让傅战冷微微皱眉。将钥匙扔给赶着过来的孙沫汀。
“能把车子开过来吗?”孙沫汀羡慕他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状况都能够保持一种镇定,像是一头领头狼,灵敏的辨别危险,及时做出最正确的判定。
有他在,孙沫汀从来不会害怕什么。
她点点头,当然可以。转头的瞬间看了眼他怀里的孩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像……没有呼吸起伏。毫无生机。她狠狠地闭了闭眼,是她看错了。
傅战冷绕过车尾去救动弹不得但意识清醒的唐如凯,冷静的看着满头大汗的他:“还能走吗?”
“别管我,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送这孩子……送他去医院。”
“我不是想救你,只是让中南集团欠我傅氏一个人情,倒也说得过去。”
唐如凯嘴角抽搐了下,他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他无法想象自己在这样的境况中会慌张成什么样子,但绝对不会像他这般淡定的开玩笑。
或许对于他来说不算个玩笑。
孙沫汀将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傅战冷正单手将唐如凯从车子拖出来,一双被压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前方愤怒的发动机声音越来越大。她赶紧下车去帮忙。
“这一局我是不是赢了。”唐如凯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沫汀,说出来的话她真想上去在他的腿上踩几脚,她只能想想的事傅战冷帮自己做了。
一声惨叫,她转过头,看到唐如凯原本借着傅战冷肩膀的力往前挪动,此刻却摔倒在地上,傅战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哀怨的他。
铉晨轻微的心跳让稍作安心,她趴在铉晨的耳边轻声告诉她:“别怕,妈妈在这。”
傅战冷忙于应付身后几条尾巴,无暇管其他,唐如凯一边用纱布摁着自己的伤腿,一边不甘心指挥:“应该往左,往左是小路,他们就追不上了。”
“不行不行,你这样很快就会被他们追尾的。”
“别去市中心啊,我们必死无疑!”
傅战冷穿越市中心,将几条尾巴成功甩掉到达医院,一路叽叽喳喳的唐如凯抿着嘴开始装死。傅战冷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打开门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
从孙沫汀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先把孩子抱进去。”
“好。”走了几步的孙沫汀忽然想到后面还有位病号,调头的瞬间唐如凯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麻烦你们送他去手术,他伤的……很严重。我会去给他办好手续。”
世界里犹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孙沫汀就这么走了,比起下家伙头上留下来的那点血,他的伤看起来更加严重吧。
顾医生拿着水杯穿过走廊,巨大的力道将他扯向一边。水杯的水悉数洒出来,他暗自庆幸,幸好不是热的。
“沫汀!”顾医生不敢相信眼前这黑眼圈浓重,红血丝布满白色眼球,长卷发毛糙没型,半点形象都没有的女人是孙沫汀!
“孩子,救救这孩子!”她拉着孙沫汀的手臂上前。
顾医生看到他怀里满头是血,紧抿着嘴唇,脸色发青的铉晨皱紧眉头,看了眼傅战冷之后拿出听诊器,放到铉晨的心脏上,额间的川字不断加深。
他接过孩子,跟路过的护士吩咐:“心脏手术提前,马上准备,通知外科的张医生,让他马一块过来。血库准备一定要充足!”
孙沫汀在手术室门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傅战冷握紧她的手:“别担心,会没事的。”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眼中的波光不断流转,跳动节奏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如果那孩子有什么事的话,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柔弱的孙沫汀让人心生怜惜,傅战冷动了动嘴唇,问出自己憋了许久的问题:“那个孩子跟你……”
其实孙沫汀本来就没打算隐瞒铉晨的身份,一直想找个合适的契机告诉他,可是直到现在……她从未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铉晨其实是我……”
唐雪梨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走廊奔跑,用女高音才能有的穿透力喊她的名字,空旷的走廊带着回音,她不得不终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铉晨,他怎么样了?”情急之下说出这话便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傅战冷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照理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会知道他也在。
“你知道那孩子。”没人注意傅战冷的语气已经从疑问句转换成陈述句,唐雪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孙沫汀跟她使眼色,意思是实话实说就好。
这是唐雪梨第一次没明白她的点,急中生智:“是我的孩子,可……可爱吧。”
孙沫汀张开的嘴久久不能闭合,和傅战冷视线相对,两人倒是默契的很,一同向唐雪梨发出疑问:“你的孩子?”
唐雪梨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这次发型师给她剪的有点短,后面不停的冒着凉风。心里有个声音在撺掇着她解释,可当下这局面,光是跟孙沫汀就解释不清了。
三个人好像去了另外的时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说话,直到手术室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小护士:“唐铉晨的家属是哪位,血库RH阴性血不足,你们之中……”
“他……他是。”孙沫汀努力吞咽了下口水,紧紧的握住傅战冷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他和病人的关系是?”
“他是……他是那孩子的爸爸。”
这个消息对于傅战冷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如同僵化一般站在原地看着孙沫汀,他什么时候有个孩子,而且孩子的母亲是唐雪梨?
“孙沫汀你自己觉得这事荒不荒唐?”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不耐烦的护士用笔敲着手里的纸板,不明白事关生命,危在旦夕的事这两人竟然在闲聊:“你们究竟哪位是RH阴性血。跟我来!”
孙沫汀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咬紧牙关后的轮廓和太阳穴暴起的青筋,她也看到侧身去采血室的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抹眼神。
“雪梨,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已经彻彻底底的失望透顶了。”这件事她何尝不觉得荒唐。
“我去解释吧,他生气可能是因为关于孩子母亲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已经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了。”
孙沫汀摇摇头,她现在大脑虽然混乱到一定境界,但又怎么会连唐雪梨为她掩饰都看不出来。她坐在身后的长椅上,不由得赌气的想,如果这一切跟她无关就好了。
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才惩罚她。她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正常人,拥有平静的生活,可生活为什么偏偏喜欢跟她开玩笑。
唐雪梨见她实在是痛苦,可此刻她什么都没办法帮她分担:“沫汀,你信我吗?”
孙沫汀没有抬头,身体动了动,闷着嗓子:“当然。”
“你如果相信我就抬起头来看着我。”唐雪梨虽然没有办法帮她,但她却能依着自己对她的了解,知晓她心之所想。
孙沫汀抬起头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之所以我如此确定你就是孙沫汀,原因很简单,就是你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冲劲和泛滥的善良,其实让我不相信你也很简单,只要你放弃铉晨……”唐雪梨耸了耸肩,她没有。
孙沫汀闭上眼睛,放弃铉晨的念头她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我做不到。”
“你不是总说‘孙沫汀’这三个字对于你来说很远,可你看,即便你身上能证明身份的印记全部消失,也无法阻挡我们将你认出来,我想傅战冷也是这样想的,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放纵你。”
孙沫汀脸上凝重的表情有些松动,唐雪梨虽然不愿在她面前提及那件伤心的往事,可她这个疑问已经憋了许久。
“沫汀,我很好奇一件事,傅战冷对你的好只有你自己清楚,所以你也该明白他是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断定铉晨不是你的儿子。”
说到这的时候她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手包,嘴角一抹讽刺的笑意:“你知道吗,我也曾跟你同一个想法,只是……”说了一半她起身。
“谢谢你雪梨,等顾医生出来的时候也帮我跟他道谢吧。”说完不给唐雪梨反问的机会便走出采血室。
唐旭丽叹了口气:“既然是你决定的,就勇敢向前吧,我认识的孙沫汀虽然平时很不靠谱,但关键时候从未拖过后腿。”
孙沫汀透过那扇巨大的玻璃,看着采血室里闭着眼睛的傅战冷,殷红的血液通过长长的管子里输送到血袋中,拿着一包血袋出来的护士打断了她几近入迷的状态。
“小姐,您可以进去的。”
听到响声的傅战冷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窗户外面慌乱不已的她。漆黑的眸子有着浓墨般的光泽,孙沫汀满是踌躇的走进来。
走到床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是傅战冷微微起身拽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沿。
“来解释的?”她的样子已经一目了然。
孙沫汀支支吾吾半天:“那个……铉晨他是……他是你的儿子。”
“嗯。”傅战冷这一淡定的应声让孙沫汀很是惊讶,怎么就这么承认了吗?待她抬头望向他的时候,傅战冷略微苍白的唇微动。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他的母亲是唐雪梨,这个我都知道了。我是说过你说什么我就愿意相信什么,可这件事做起来得你情我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