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积斜斜蹬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才问：“你不是开了个砖厂么？我手底下不少楼盘都在用你的小红砖，这一年，我可没拖你款项，怎么样，赚了不少钱吧！”
学文嘿嘿的赔笑，“确实是赚了不少，这不就是想扩大生产，在添置两台机器吗？每天的货单排都排不过来，砖厂根本生产不出来，现在我想把沙沟另外两面山也承包下来，咱们冀城这么大的用砖项目，根本不愁卖。”
对于这种狡猾的商人，他可不能说实话，商场都是讲钱和利润的，自己一旦托出实话，那别说借钱，李善积当场就能叫人把他打出去。
李善积思考了一下，说，“你那砖厂能值多少钱，左右不过三四十万，你要借这么多，能还得起吗？”
“我现在三台挖机，两台推土机，还有十口窑，四十多万块红砖和青砖，光机械就能顶五六十万，李总您放心，兄弟我借钱绝对不会让您吃亏，您把利息带上，保证让你不会亏一毛钱。”学文把数字扩大了一倍。
李善积抿了一口酒，“利息就不用了，不过——你得把砖厂担保给我，就算你人拿了钱跑路，我也不怕，咱们都是生意人，虽然关系好，你也对为我着想，对吧！”
“行！”学文答应的很爽快。
李善积见他答应如此爽快，反倒犹豫起来，“我手头也没多少现金，给你明天凑凑，也不过三十多万，剩下的你还得自己想办法。”
学文露出为难的神情，他知道李善积故意在卡他。可偏偏又不能明说出来，咬着嘴唇说：“李总您是咱们五县两区有名的富豪，多少官员商人指靠着您生活，这么多钱，您多少再挤一点。您随便挤一点点，比我们这种小商人卖房子卖老婆都来的多。”
李善积又嘿嘿笑了起来，显然学文这话让他想起了吕青霜。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思忖道：“这样，我让我侄子再给你拿点，不过我照顾你，他可不会照顾你，他的钱都是带腿的。你要用的话就自己考虑周全。别到时候还不上，说你李家爸坑小孩子。”
“不会，不会，李总介绍的人肯定靠谱，那您先休息，我明天再来办手续。”学文躬身行了个大礼：谢谢李总！
李善积淡淡的挥挥手，“你走吧，明天下午，记得带着文件协议来盖章。”
学文再躬身行了礼，轻轻退了出去。
他知道，他侄儿李军军的高利贷不借，李善积的这三十万一分也借不出来。这是李善积一直控制下层人旧有的习惯。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先把眼前撑过去再说。
至于后面，走一步算一步呗。
学文回医院的时候，青霜正躺在床上，臂弯里放着两个孩子，眼神温柔的看着他们。
见到学文归来，轻声说：“你回来啦！”
“嗯！”他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小脸仍然皱在一起的婴儿。苦笑道：“咱们的孩子娶什么名字好？这一对龙凤胎，名字倒是棘手。”
青霜微笑：“你去忙的时候，你爸已经取好拉，男的叫魏承龙，女的叫魏承凤。我觉的名字很好，不过你是他们父亲，最后还得你来拿主意定夺。”
青霜说起父亲，魏学文才想起是自己叫他父亲过来照看的，此时却没什么踪影。
青霜见他四顾，便说：“你爸回去啦，我看他年龄大了，身子骨熬不住。我感觉好多了，就让他先回去了。”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两人本来就有嫌隙，除了一句两句关于孩子的话，基本没什么聊头。
两人经常陷入尴尬的沉默，青霜见此，想着学文已经快来了，就让他先回去呢，魏新民也不推让。一天的疲劳守到晚上两三点，身子骨已经明显感觉不如年轻时候硬朗。撑不住就先回家去呢。
学文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脸蛋，在心里说：“孩子啊，做爸爸的没本事，你们一出生，就要跟着我受苦，本来什么都挺好的，可是天意……唉……造化弄人。不过你们放心，做爸的一定会努力赚钱，让你们和别人一样有不愁吃不愁穿快乐的童年。”
他看着窗外已经快升起的晨曦，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妻女。
轻轻走出了门。带上门的时候，渭水原上的大地还是一片沉睡中的死寂。
学文骑着摩托车，向着自己注满心血的砖厂骑去。
在快到的时候，他把车藏在了旁边的小树林里。然后徒步绕过大门。老陈家的亲戚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五六个人，蹲在门前，生了一堆火。
学文悄悄翻进了墙，进去自己的办公室，连灯都没敢打开，借着手机的微光，将文件和印章装在了手提袋里，又悄悄的锁上门，骑上车，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拿了自己的证件。
办完这些事，天已经大明。学文却一丝丝的困意都没。
他在早点摊子上喝了碗油茶，吃了两个包子，又给妻子装了一碗豆腐脑一碗八宝粥。提到医院时，青霜已经醒来正艰难的在床边上撑着要下来。
见此情况，学文忙放下碗筷，抢过去扶住，埋怨她：“你怎么起来呢，旁边我不是放了尿壶么，你在床上尿就行。”
青霜的脸色微微红了红，低声道：“怪害羞的，我不太习惯，人家看着，我……出不来。”
学文攀着她的胳膊，手揽在她腰上，将妻子的一大半体重靠在自己身上。扶进了洗手间。他生怕她蹲不下去，蹲着身子扶着她。
青霜脸上又是一红，轻轻推了推他，“你出去！”
“都老夫老妻了，还在意这个干吗？”
“你出去！”青霜依然很坚定。
“好吧，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
学文终于退了出来，不安的站在门口，生怕自己的妻子会突然倒在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