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灯初上,筵席盛开。
张发茂端着红酒,正站在三合园的顶楼,看着楼下一辆一辆的高档轿车鱼贯而入。
他一手抄袋,一手端着高脚杯。端着杯子的手轻轻发抖,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从一个搓澡工混到开着轿车的舞厅老板,中间经过多少的勾心斗角,只有他自己明白,权、钱、色、他每一样都喜欢,每一样都爱到极致,尤其是最后一项。
当看到那辆黑色的奥迪缓缓开进大门时,他立刻放了手中的酒,正了正衣领,匆忙下楼,从门口迎接了出去。
来的是县城的首富——李百万,李善积一身黑衣,留着干练的短发,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虽然年龄已近五十,但良好的包养与得体的装扮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十八九。
张发茂脸上堆起含蓄的笑容,说:“李总,您来了!”他知道怎么将脸上的笑容摆的刚刚好,也知道这个骄傲的首富一直不愿意别人拍他马屁。
李善积只是淡淡的一笑,说了句:“以后好好干!”
张发茂赶紧点了点头,对着身后一个青年忽然笑了笑。
那青年拍拍他肩膀,跟他握了握手,说:“张经理,恭喜升迁啊!”
张发茂在他屁股上偷偷拍了一下,以示感谢。今天来这里的县城的绅士政要太多,不能说太多话,但又不能显得冷落他。他能把县城最大的歌舞厅开起来,,也得感谢这个首富的马仔出了大力。
随着一片的道贺声中,张发茂满脸欢笑,一一和来人握手、寒暄、然后上座。
宴会厅里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李善积坐在他的身旁,低声问:“都安排好了吗?”
张发茂点了点头,轻轻对后面服务生说:“都让进来吧!”
众人眼前一亮,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一鱼贯从门前走入。
当先一女桃腮杏眼,眼神顾盼期间,极是动人。她只是扫了扫众人,随后低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脸上升上一层红晕。看起来甚是楚楚动人。
那女孩立在大厅中央,不知所措的站着,吕家蓉在她身后,轻轻说:“不要怕!”
张发茂忙让起椅子,让那女孩坐在他与李善积中间,其他女孩每人旁放一名,又招了招手,让吕家蓉过来。
吕家蓉皱起了眉头,低声问他:“你不是说给我们弄庆功宴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张发茂微笑道:“这里都是县城的名流绅士,我给你介绍介绍。”
张发茂笑着向席上众人道:“坐首富跟前这姑娘是我们县一中的钢琴老师,也是县剧院的演员。等到明年电视台一成立,就是第一号的主持人。芳名吕青霜,闺名霜儿!”说着笑向那叫吕青霜的姑娘道:“吕老师,我这么说你闺名不会打我吧!”
吕青霜红了脸,低声道:“不会!”
李善积大笑道:“张经理,你把人家大姑娘吓着了,哈哈!”
张发茂也赔笑哈哈笑了两声,又拉起坐下的吕家蓉:“这是我远方的亲戚小蓉,在县城当舞蹈老师,以后大家可以去她的培训班,帮帮捧捧场!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张发茂跟在座的领导一一敬酒,又侧眼观察各位的反应。
李善积轻轻拉着吕青霜的手,一边在她手背上轻抚,问她:“你哪里人?”
吕青霜红着脸,惶恐的缩手,说:“李总。我……我……武家河镇吕家岘的。”
李善积微笑:“不要李总李总的叫,咱们都是老乡,你害羞什么呀,再说我也大不了你几岁,你叫我李哥就可以了!”
吕青霜低着头红着脸,讷讷道:“这样……这样不好吧!”
李善积微笑:“我家就是你哪里的,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村前的那块碑还在么?都好多年没回去过了!”
一听是老乡,吕青霜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绷着的拘谨一下子散了开来,说:“那块碑去年被大汽车给撞了,只剩下半块了,上面的字也没了!”
李善积向另一个人笑道:“那些破旧的村子也该整修整修了!”那人忙站了起来,说:“是是,我明天派人就去修复!”
李善积道:“都坐下吧,私人酒会,大家放松些就好,不谈公事!”
坐席上众人一起点头,笑着说是。
吕青霜抿着嘴,道:“那在这里,我替乡亲们多谢谢您了!”
张发茂忙在一旁凑趣,“谢人也不知道敬个酒!”
张发茂已斟好了一杯酒,塞在吕青霜手里。
吕青霜说:“李总……”
李善积故意沉下了脸,“再叫李总我可真生气了?”
吕青霜说:“那……那……”
李善积道:“叫我李哥就好!”
吕青霜说:“那……好吧! 李哥,我在这里谢谢你了!你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
李善积笑道:“我李善积可不是大老爷,小姑娘你叫错了!”
吕青霜红了脸,低下头说:“是……”
李善积喝完了酒,又拉起吕青霜的手,轻轻抚摸,一边问:“你家里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吕青霜突然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流出来。
吕家蓉坐在跟前,已被几个领导灌了好几杯酒,这时酒意上冲,见吕青霜泪眼欲滴,便接过了话头说:“她寄人篱下,是住在我大伯家,大伯以前嫌她累赘,一直不给好眼色,这两年她挣钱了,才好过了点,她大姨和他那儿子简直就不是人!”
李善积轻声道:“那么你的父母了?他们都不管你么?”
吕家蓉又道:“她的父母简直不是人,一离婚谁也不愿意养她,找汉子的找汉子,嫖风的嫖风!”
张发茂轻轻捅了捅她,低声道,“体面人跟前,别说脏话!”
吕家蓉推开他的手道:“我偏要说!他们做的没良心,我说一下都不行?李总经理,您说,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吃没地方吃,喝没地方喝,又能去哪里?,我这姐姐,唉——这些年可受苦呢!”
吕青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轻轻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