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七)
天门山下王半仙2021-12-26 10:232,146

  学文胸口一脚被踹的差点喘不上气,刚按住胸口,叫军哥的长发青年屁股上又给了他一脚,将他踢了个翻身,从他背上扯下挎包,从包里抖了抖,那八千块钱就像雪花一样散落在地上。

  后面的混混争相捡起,军哥摞在一起数了数,哈哈大笑:“八千块,整整的,一分不少!”将学文从地上拉了起来,笑道,“小老弟,对不住,你李哥我不知道你是来还钱的,对不住了!”

  学文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了句:“没事,不知道还欠多少?”

  军哥将钱在手上甩的噼啪作响,仰起头算了算:“你爹去年在医院的的时候从我这拿了两万,这还是看在你们村陈村长的面子上借的,一年利息是五千,两万五减八千,应该是……一万八!”

  志武在地上呻吟了一声:“不是一万七么?”

  军娃骂道:“他娘的老子来要了几回账,你以为白跑路的?茶水钱都他娘不够一千!”

  学文赔笑道:“大哥,你说多少就多少,明年我回来一定给你还清,你别再打我兄弟了,成么?”

  军娃拍了拍他肩膀:“你这做哥哥的还算有情有义,行,给你小老弟一个面子,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

  挥了挥手,大声道:“兄弟们,今晚李哥我请客,三合园一人一个姑娘!”混混们轰然叫了一声好,其中有人笑道:“可以要两个么?”

  军娃给了那人胸膛一拳,笑道:“他娘的,烟酒随意,你的嫖费自理!”那人央求道,“别,李哥,我要一个还不行么?”

  混混们哄笑着出门而去。

  学文把志武扶进屋里,问道:“怎么样,还疼么,父亲哩,你们两个怎么连家都不住呢?”

  志武却甩开他的手,没有回答他的话,嘟起嘴说:“你把钱都给他们了,我们怎么过年?”

  学文从内衣兜里取出皱巴巴的五百块,说:“我还留着点,省一点用,应该也够了,你们这一年怎么过的!”他见弟弟黑瘦了不少,前两年的衣服也因为长高的个子撑的有点难看。往年穿的那件黑色的羽绒服也不见了踪影,只用一件秋装裹着身子,上面不少亮亮的油垢。

  他心里一酸,眼泪突然差点掉下来,不禁有点自责自己的自私。家里都过成了这么副烂包光景,他还尽想着他情情爱爱那么一点屁事。

  学文环顾四周,见开房里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没呢,家徒四壁,他爹的面柜,衣柜,梨木椅子,他娘的缝纫机也没了。只留下几幅漏着洞的枯黄的报纸贴在墙上,诉说着这一家的凄凉。

  他没想到他只出去了一年,家里就落魄成了这样。

  学文回头看了眼志武,知道他这一年过的很苦,刚才又挨了打,心里肯定不舒服,他又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好说:“你去叫父亲回来吧,咱们好好过个年,钱也还了,这些人今年应该不会来呢,你们为什么要借带腿的钱呢?唉,怪我走的太早呢,没安排好这些事!”

  志武扬起了嘴角,似乎很不屑:“你以为钱那么好借,要不是陈叔叔出面,两万块手术费用还不知道在哪里着落呢!”

  学文没再吭声,他知道咋说都改不了已经变成铁一般的事实。只好轻轻出了门,买了纸钱蜡烛,朝着自家的地里走去。

  他心里的难受堆积在一起,不知从何发泄,只想去看看已过世的母亲。

  黄土高原上寒冬的旷野黄枯枯的,没有一丝丝的绿色,生命在旷野里几无声息,他母亲的坟上一丛枯草,别说墓碑,一块砖头也没。学文跪在地上,将纸钱烧了,茶水倒在地上。站起身来,看见田边一排白杨俏生生立在风中。

  六岁那年他爸拉着他去种麦子的路上,他捡了好多别人修剪下来的枝条,他的母亲为了加固水渠,都插在了路边,说是这是自己的学文已经懂事呢,如今白杨长的已有碗口粗细,那个亲手栽植的人却已躺在了土中。

  念及人生如朝露一般,晃眼即逝,又看见田野上草黄土青,青山绿树依在,人世早已物事全非,心里一阵凄楚,眼泪就滴了下来。

  此后的二十多天,学文白天帮酒店洗碗切菜,晚上就去守在吕家蓉的舞蹈中心旁边。让他难受的是,从那天剧院门口见了她一次,就再也没见过她的踪影,这个女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打听了很久,却打听不到任何一点消息,他等了二十天,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年味一天比一天浓,学文的心里却和家里一样,一天比一天凉。

  魏新民在厂子里赶年货,工期很紧,根本回不来,志武在寒假里给人看门,一天十五块。也是吃住都在外面,很少归家。

  晚上回家经常都是他一个人,对着满墙的荒凉,不知所措,

  这一日的傍晚,学文刚走到村口,三个人行色匆匆,拉着一个板车,脸上冻的青紫青紫,从他身旁走过,突然有人叫了声:“魏学文!”

  学文一回头,看见玉宁正在那三人之中大声叫他,玉宁是他和王佛定一起长大的好友,虽然一年多不见,但一见面就喊了出来。想起已逝的佛定,学文突然感到眼角有点湿润。

  学文放擦了下眼角,问:“啥事?”

  其中一个长的瘦瘦的汉子停下脚步说:“还缺个人抬,叫他一起去吧!”学文认得那人,知道他是老鬼的兄弟,年近三十依然是光棍一枚,村里一般都称呼他弍求。

  学文见他们都是一脸严肃,不由想开个玩笑,问:“啥事这么急?都赶着去奔丧么?”

  玉宁沉下脸,斥道:“学文,别胡说!”

  弍求心里不乐意,但有求于人,便装了个没听见,说:“走吧!”先拉着板车走了出去

  学文好奇的跟在后面,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又是这个点,会有什么事还要他帮忙,跟了上去。

  四人走了半天,走进汽车站的时候,学文忍不住问玉宁:“我们这是去哪里?”

  玉宁低沉着嗓子说了句:“老鬼从高架上掉了下来。”学文脑子里瞬间轰隆一声,身子一栽,差点站不稳,定了好一会神,刚想再问仔细点。玉宁已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三个人站在一辆货车旁,正从车厢里扶出一具冰棺出来,挪上车旁早已备好的架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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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原上的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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